“这是自然。”纪徽音微笑,“这种事情,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就不便参与了。有族老和母亲做主,想来会将此事处理好的。”
“荣儿妹妹在这儿,我自然要去陪一陪她。”
纪琮还想说什么,被大长老拽了拽袖子,硬生生忍了回去。
“大妹妹可别以公报私。”纪琮眸色狠厉,恨恨地瞪了眼纪徽音,转身离开。
纪莹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这才握住纪徽音的手,低声道:“徽音,你这是做什么?难道真要留下来陪纪荣儿?”
“当然。”纪徽音淡淡然,“母亲放心,我自有打算。您先回去稳着林启,不要让他离开咱们府上。”
纪莹面露不解,“徽音,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徽音微笑:“母亲是指纵容林启?”
纪莹点点头,迟疑不已,“林启是外人……说到底,就算东府跟咱们不和,纪荣儿这桩丑事传出去,最后落的也是咱们纪家的脸面。”
“阿娘,东府一家子可不会这样想。如若不是女儿的运气好……”纪徽音眸光微闪,想起昨晚的事来。
她昨天没有做到最后,朱二想来也不会擅自行动。
能把纪荣儿送上林启床榻的,很有可能是——
萧无妄。
纪徽音不知道萧无妄为什么会这么做,但事情已经发生,她和母亲不算彻头彻尾的受益者。
但她偏偏要将这形势,转成对她们有利的!
否则,倒是白费助她之人的一片苦心了。
“总之,母亲先留了人,再将纪荣儿干的丑事摆上台面。您也不必掺和,任由东府和族内的耆老们闹去。大长老虽然是个两边倒的,但族中其余的人,可不是个个都像他那样好说话……”
纪徽音意味深长,“您就坐山观虎斗,别叫他们气着您,等女儿回去就好。”
看着纪徽音从容不迫的神情,纪莹心中油然而生些许淡淡的自豪感。
她的女儿如今刚过及笄之年,就能有如此的城府和手段,将来也不必愁什么了。
目送纪家的一群人离开寺庙,纪徽音折回了思过堂。
此时思过堂中多是西府的下人,先前纪荣儿带来的那群东府的婆子媳妇,此时都在院中战战兢兢地跪着,不敢吭声。
尤其是最前头跪着的书双,这会儿伏在地上,整个人抖得厉害。
纪徽音面无表情地逡巡众人,良久才对朱二道:“将这些人先押到倒房里全都看管起来,等府内定了对二妹的处置,再说她们的事。”
朱二带着小厮立刻行动,那书双吓得浑身发颤,挣脱了桎梏膝行到纪徽音面前。
她一把抓住纪徽音的裙角,颤声道:“大小姐,您饶了我们小姐吧,我们小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纪徽音微微俯身,眸光冷凝,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只是想害我,但没承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吗?”
书双满面绝望恐惧。
纪徽音轻轻抽出自己的裙角,冷眼看着书双被拖去了倒房,关押起来。
“小姐,人都看管起来了。二小姐那边……”
朱二此时回到纪徽音身侧,瞥了眼关押纪荣儿的倒房,“需要派人看管吗?”
“这是自然。”纪徽音不咸不淡,“派人去跟悟念主持说一声,今日这边闹得沸沸扬扬,扰了他们清修,明日我捐一千两的香油钱,权当赔罪。再者,请他们没事不必往思过堂来,二妹要吃斋念佛,思过悔过。”
“是!”
朱二转身匆匆走了,几个婆子媳妇便将佛堂看管起来。
纪徽音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缓步走近了佛堂的那扇小门。
见她似有意进去,一个婆子迟疑地道:“小姐是要进去吗?不如还是过几日吧,这会儿二小姐行迹疯迷,不知道会不会伤着您。”
“没事。”纪徽音表情淡淡,“你们都在外头,怕什么?开门吧。”
婆子不敢违逆她的命令,打开了门锁。
甫一推门,纪荣儿就扑了过来。
几个婆子眼疾手快按住了她。
只见纪荣儿衣衫凌乱,发丝尽散,一双赤目猩红,怨恨地瞪着纪徽音。
“纪徽音,是你害我,是你!!”
纪徽音神色漠然,垂眸冷冷地看着她,“是我吗纪荣儿?你自己扪心自问,是谁要害谁?”
说着,纪徽音举起手,给她看自己指尖被刺破的伤口。
“若非昨日我放血保持清醒,眼下被关在佛堂的人,就是我了。”
纪徽音微微挑眉,笑得讥讽,“二妹妹,同为女子,你倒是跟我说说,眼下这滋味,好受吗?”
纪荣儿浑身一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停止了挣扎。
“明明就是,你害我……”她神色恍惚地喃喃着,最终却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纪徽音示意几个婆子出去。
她踱步来到纪荣儿身前,蹲身定定地看着她,眸光深沉晦涩。
“这种滋味不好受吧?百口莫辩,不——你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原本,都该我来承受的,现在换了你,感觉好受吗?”
纪荣儿的眼泪糊了满面,赤目之中满是怨恨和迷茫。
纪徽音静静地与她对视一会儿,而后伸手捏住了纪荣儿的下巴。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耳语,“我原本,不想这样对你的。哪怕是你差点害死了我的孩子时,我都没想着用这样的法子去‘回报’你。”
纪荣儿眸中划过不可置信,而后便是深深的痛苦。
她颤声嘶哑道:“你果然,果然有了……”
“对啊,我是有了。”纪徽音看着她,却不露半分得逞后的快意,只有说不出的悲悯,“但我早都知道,若是被你和纪怀恩拆穿会是什么下场,所以我拼了命的保护我自己……”
“纪荣儿,你现在知道我当时的感受了吗?你知道一个女子,用名节去害另一个女子时,是多么的可怕,多么的让人不齿了吗?”
纪荣儿眸光僵滞,唇瓣蠕动颤抖,久久说不出话来。
许久,纪徽音勾唇,笑容寂寂。
“想来,你也是不会真地长记性的。但是纪荣儿,我只一句话告诉你,这次的事,除了我,没人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