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恩的话音刚落,外间忽然响起小罗纹的声音。
“我要见我们家小姐,我有事禀报!”
纪徽音眸子微眯,声调微微拔高,“小罗纹,进来。”
纪怀恩也没说话,只是老神在在地抿茶喝。
小罗纹快步走进屋中,凑到纪徽音耳边,轻声说了句话。
这话如同一缕火苗,让纪徽音的眸底倏忽亮了起来。
纪怀恩看在眼里,斟茶的动作慢了片刻,心中掠过一缕模糊的不安。
“小罗纹,先下去吧,我和叔公说话,万不可再来打扰了。”
纪徽音似笑非笑着抬手,挥退了小罗纹。
纪怀恩眉心微动,正想开口探寻小罗纹到底跟纪徽音说了,就听纪徽音轻笑一声,先开了口。
“二叔公当真打算不告诉我刘妈妈和襄儿的下落,是吗?”
纪怀恩眉尾轻挑,“徽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我根本不认识这两个人,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下落呢?”
纪徽音起身,学着纪怀恩的样子挑眉,“看来是徽音今日鲁莽了。不过无碍,既然您不知道,我就去别处找找。反正,那襄儿乃是丁先生的药童,他如今也被放出来了,我与他一道去找,或许会快些。”
终于,纪怀恩的神色微变。
“什么?”
他下意识反问,瞳孔微微放大,“你刚刚说什么?”
纪徽音唇角微勾,“丁先生放回来了,就在刚刚。好了二叔公,徽音先告辞了。”
行至一半,纪徽音忽地顿住脚步,转身看向纪怀恩,“对了,忘了告诉您。昨日徽音拜见了殿下,向殿下那讨来了这个人情,原本丁先生也不会被关多久,一切只是误会而已。可没想到竟叫叔公您误会了。”
她悠哉地朝前走去,“叔公啊,多行不义必自毙,您还是善自珍重的好。”
“徽音,留步!”
纪怀恩的声音陡然拔高。
纪徽音顿住脚步,眼底掠过几分成竹在胸。
身后,纪怀恩快步走了过来。
“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你和你母亲没事,我自然放心。”纪怀恩有些皮笑肉不笑,“徽音可要记得,你姓纪啊。”
纪徽音微微勾唇,“那是自然,何须叔公您来提醒呢?”
纪怀恩眸的晦色深浓,他扯了扯唇角,“既然如此,我就不送徽音了。徽音不是喜欢我这里的茶吗?今天下午,我就差人给你送过去!”
他语气微微加重,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纪徽音露出个灿然的笑意,“那就多谢叔公好意了,城外别苑,我等着您的好茶。”
出了东府大门,纪徽音浑身舒畅。
今天真是老天爷都帮着她。
上了车,纪徽音吩咐车夫赶往善德堂,而后不免问道:“小罗纹,你怎么知道丁先生回来了?你刚刚不是在东府里面的吗?”
“是奴婢哥哥叫车夫偷偷进来,给奴婢递的消息!”小罗纹说着,神色中多了些许疑惑不安,“小姐,您刚刚跟二长老说的那话,什么茶叶不茶叶的,什么意思啊?我娘和襄儿他们……”
纪徽音轻笑道:“放心傻丫头,今天下午,想必纪怀恩,就会把他们俩送回去了。”
小罗纹惊喜不已,“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纪徽音微微笑着,“纪怀恩想以丁先生这件事来要挟我,他觉着有了刺杀这件事,安王不会再帮我和阿娘,所以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他,他也胆子太大了?您可是嫡支的人啊!他居然敢威胁您?!”小罗纹愤然说道。
纪徽音哂笑挑眉,“这有什么的?再者了,方才内室只有我跟他两个人,说了什么都不作数,哪怕是说出去,他也不会承认的。他今日不过是想探一下我的态度……”
话音未落时,纪徽音下意识蹙了蹙眉。
好像,哪里不对劲。
如果纪怀恩只是想以丁先生之事来要挟、试探她跟萧无妄那边的关系如何,那他又为什么要去挟持刘妈妈和襄儿呢?
这完全说不通啊——
正思索间,车马停在了善德堂后门。
纪徽音上前亲自敲门,不多时,门扉轻开,丁山月微白的面容露了出来。
想起之前自己写的信,还有她在萧无妄面前说的话,纪徽音此时多少有些尴尬。
但丁山月却无甚反应,只轻声道:“快进来。”
进了院中,纪徽音忍住不自然,直截了当,“想必先生已经知道了,襄儿不见了。”
“嗯。”丁山月眸光微凝,“他是,被谁抓走了吗?”
纪徽音苦笑一声,“先生说的没错。说来也是我疏忽了,如今不仅是襄儿,还有我身边的一个妈妈刘氏,也是小罗纹的亲娘,一块被人掳走了。”
丁山月沉吟片刻,问道:“姑娘刚刚从何处而来?”
“纪家东府,就是我家那位二长老的府邸。我怀疑是他伙同先前的那个林启带走了襄儿和刘妈妈,所以前去打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会被送回来。”
察觉纪徽音说这话时面带迟疑,丁山月不免问道:“姑娘好像还有未尽之言?”
纪徽音抿了抿唇,缓缓道:“这事来得蹊跷,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掳走刘妈妈和襄儿,总觉得,还有什么别的阴谋……”
语罢,见丁山月神色担忧,纪徽音转了话锋,“不过,他只要先将人送回来就好。我与他商议了,人会被送到别苑,一会儿我会先去别苑等候,不如……丁先生与我一同过去?”
丁山月眉头微微舒展,“也好。”
说着,丁山月又露出点调侃的笑意,“险些忘了,还得跟姑娘道谢。今日能从县衙脱身,全仰仗你了。”
“先生太客气了。”纪徽音轻咳一声,忍下那淡淡的尴尬,“不知我信中所说的,先生可答允?”
丁山月眼眸微垂,“姑娘不怕安王殿下吗?”
不知道丁山月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纪徽音愣了一瞬,“什么?”
“我按照姑娘在信中所说的回禀了殿下,殿下似乎很是不悦。”丁山月露出几分茫然,“而且,殿下还反复询问,都是关于纪姑娘的身孕一事,不知是何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