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妄唇角微勾,那弧度转瞬即逝。
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转眸看向纪家一众长老。
萧无妄站起身来,语气漠然,声线不怒自威,“既然纪夫人不愿在此逗留,那就让她带着爱女回府便是。”
听到萧无妄开口,纪莹的瞳孔微微睁大,眼底升起些许光亮。
“来人!”纪莹不再犹豫,叫了方妈妈进来,“去备车!”
方妈妈高高地应了声是,转身飞速出去了。
纪怀恩面色微变,怔然片刻后,眸中闪过阴沉,死死地盯向纪徽音。
纪徽音睫羽微垂,只当没有看到纪怀恩的眼神。
她虚弱不已地轻声开口:“二叔公,徽音真的没事,您若是不信,之后再来府上探望便是。您有时间担忧徽音的状况,不如去问问荣儿妹妹,做什么非要拖着自己的嫡亲堂姐一起落水。”
萧无妄唇角微勾,转眸看向纪怀恩,“纪二长老,希望这件事,你也能给本王一个交代。”
纪家长老此时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吭声了。
这安王殿下,对纪徽音着实特殊。
看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俩人是一对夫妻呢……
屋内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纪怀恩阴沉着面色,眼睁睁看着纪徽音被带走。
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再阻拦,只暗暗捏紧了手,眸光阴鸷地看着纪徽音等人离开。
东府内一时间,只剩下纪怀恩和宗族内的其余几个长老。
“二哥啊,不是我说你。”
三长老此时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埋怨,“今天好端端的怎么闹成这样?你既要给家主和音姐儿赔罪,照我说还不如亲自登门前去呢!你看,今日这么一闹,那安王不知要如何想咱们呢!”
这话说完,其余几个族老纷纷附和。
大长老没来掺和这事,他们都是以纪怀恩为首,谁知竟闹得这么不堪。
纪怀恩眼眸微垂,闻言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诸位言重了,我瞧着,咱们家说不准,会出一位王妃呢。”
他说着,似笑非笑地抬起眼眸,“瞧着安王殿下之前便多次给音姐儿和她娘施以援手,后又被音姐儿所救,这样的情分,咱们音姐儿攀上高枝,也是指日可待。”
他这话一出,几个长老纷纷眼睛一亮。
三长老面带希冀,“真的吗?若是如此,那咱们纪家,可真就是一朝龙在天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脱了商门禄气的名声呢!”
纪怀恩看着这几个人,心中满是不屑。
但他面上仍旧道貌岸然,“这事可真说不准,诸位,可别出去浑说啊。”
纪怀恩有意无意地瞥了眼三长老,按下眼底冷笑。
老三这人最喜欢说三道四,有他在,不怕这话传不出去。
到时候,林启知道了这件事,自然怒不可遏……
既然他没法子一巴掌拍死纪徽音那小贱人,不如就交给林启,看看他有什么好法子。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三长老等人纷纷应和着,而后便告辞了。
把人都送走后,纪怀恩沉着脸去了纪荣儿的屋子。
一进门,就听到纪荣儿破口大骂——
“你能不能轻点,你要作死吗?!”
纪怀恩面色更加阴鸷,走进内屋,便见书双正跪在床边,战战兢兢的给纪荣儿上药。
看到纪怀恩,纪荣儿面上划过惊恐,嗫嚅道:“祖,祖父……”
“你干得好事!”纪怀恩面色铁青,眸光噬人一般可怖,“交代你这么一件事都办不好!你怎么如此蠢笨?我要你还有何用?!”
纪荣儿吓坏了,挣扎着从榻上下来,扑着跪在了纪怀恩脚边。
“祖父,爷爷,您别生气!”纪荣儿死死地抱住纪怀恩的袍角,她怕极了纪怀恩不再重用她,“是荣儿蠢,是荣儿不对!”
纪荣儿涕泗横流,手不住地颤抖。
如果纪怀恩不再重用她,她成为这家里的一个弃子,就会如同她的生母一样,死在不知道哪个角落!
“爷爷,荣儿也没想到,没想到安王殿下竟如此看重纪徽音。”纪荣儿惶然地说着,“您再给荣儿一次机会,荣儿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失手!”
纪怀恩冷笑着斜睨她,“纪徽音如今提防着我们,你还有什么法子?”
纪荣儿眼底划过惊恐,而后又忙道:“还有翠云,爷爷,咱们还有翠云!!等翠云一死,咱们就可以拿她做文章了!”
闻言,纪怀恩的表情有所松动。
半晌后,纪怀恩俯身扶起了纪荣儿。
他如往常那个疼爱孙辈的祖父一般无二,叹息一声道:“荣儿,祖父也是气极了。今日这样好的机会,竟就让纪徽音那样跑了。你说,你能用翠云,做什么文章?”
纪荣儿咽了口唾沫,声线微抖:“翠云、翠云她有一个才刚十岁的妹子,咱们只需买通了她妹子,过几日去纪府上闹一通,那翠云无故死在纪府的事,就瞒不住了……”
纪怀恩眸中幽光微闪。
许久,他抚了抚纪荣儿的头顶,笑容浅浅,“荣儿,祖父没有白疼你,你比你哥哥要能干。”
片刻后,纪怀恩的话锋微地一转,“只是如此,还不够。翠云说到底只是一个丫鬟,她活着都没用,死了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思索半晌,纪怀恩眼底划过精光。
纪荣儿哆嗦着唇瓣,眼中惊惧交加,“祖父,您想做什么?”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便是。”纪怀恩声音淡淡,转身离开。
出了纪荣儿的院子,纪怀恩叫来心腹纪二。
荷花池旁,纪怀恩看着满池含苞的粉荷,沉声道:“那林启如何了?”
“回老爷,林公子还在养伤,脾气暴得很,见了人就骂,问您什么时候去见他。”
纪怀恩挑眉,冷嗤一声,“林启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一个纪徽音和纪莹,竟让他如此棘手。”
纪二垂眸敛目,“小的斗胆说一句,若非那安王在,事情不会这么棘手。”
“是啊……”纪怀恩微微眯眸。
如今已经是四月底了。
那安王早晚是要赶去北境的,毕竟他是奉旨前去镇守。
等他一走,纪徽音母女俩,可就好收拾多了。
纪怀恩眉心微动。
半晌后,纪怀恩眼底闪过一抹狰狞的笑意。
“咱们府上,不是还放着一批胭脂吗?”纪怀恩漫不经心似地说着,“是时候该送去铺子里,让他们上货盘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