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太过熟悉,纪徽音猛地怔愣当场。
片刻后,一点彻骨的寒意和憎恨才缓缓涌上心头。
小罗纹此时已经坐了回来,神色不豫地低声禀道:“是荣儿小姐……”
纪徽音唇边溢出一点冷笑。
她当然知道,车外的人就是纪荣儿,她的同宗堂妹。
也是上一世,害她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的人!
那时候她怀胎已有八个月,纪荣儿打着探望堂姐的名号住到了林家,却与林启苟合在一处。
纪荣儿想要名分,大闹一场,十分不堪;她也因此胎动早产。
生下阿遇之后,她才得知,母亲早在她生产的当天含恨而终,而她自己也因早产和难产落了一身的病根!
纪荣儿……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这个女人!
滔天的恨意在纪徽音心口灼烧,然而不等纪徽音有所动作,忽见一只柔嫩的手从帘子外伸了进来,还有纪荣儿嘲讽的声音一同传进车中——
“大姐姐这是不敢见人吗?怎么还躲着妹妹我呢?”
小罗纹一听大怒,正待说话,一旁的纪徽音忽然有了动作。
她凤眸凌厉,冷不防地抓起一旁的茶盏,朝着那只手砸了过去!
下一秒,只听一声惨叫,伴随着茶盏碎裂,热水泼出的声音,齐齐响了起来。
纪荣儿的尖叫声像被掐了脖子的鸟,当即破口大骂:“纪徽音!你竟敢拿茶水泼我?你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你这个未婚先孕,被野男人搞大了肚子的贱货,还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纪家大小姐吗?!我呸!”
市井泼妇般的骂声不绝于耳,小罗纹气得面色红涨,当即冲了下去。
啪!
清脆响亮的一个巴掌,打得车前的纪荣儿面色发蒙,呆呆地捂着脸。
半晌,纪荣儿才回过神来,杏眼目眦欲裂,疯了般怒喝道:“给我抓住这贱婢,狠狠地掌嘴!!”
“我看谁敢!”
清越冷冽的厉喝,不怒自威,伴随着马车帘子被微风轻轻拂起,纪徽音清冷却艳光灼灼的面颊惊鸿一现。
片刻后,纪徽音缓步下了马车,深潭古井般幽幽的瑞凤眼如同点漆,仿佛谁与之对视,就会被摄去三魂六魄,纪荣儿身后的两个婢女都不敢再直视,下意识的垂首后退。
纪荣儿狠狠瞪一眼身边的人。
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然而等她回看纪徽音,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嫉妒。
老天爷不垂怜,让她托生在纪家旁支,不仅吃穿用度不如纪徽音,甚至连扬州城中人,都只知纪徽音的名声才情,从不知她纪荣儿!
凭什么!
除了出身,她哪里比不上纪徽音?
如今,终于叫她抓到纪徽音的把柄了!她怎么会放过?!
她就是要当街撕破纪徽音的脸,让扬州城的人都好好看看,这贱人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为何不敢?!”
纪荣儿高高昂首,骄横又恶毒,她拔高了声音,大喊。
“大姐姐,你身为纪家大小姐却毫无廉耻,与林家公子珠胎暗结,事实如此,大姐姐还想堵人的嘴吗!”
纪徽音冷眼望着纪荣儿,漠然道:“纪荣儿,二叔公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养的你不知尊卑,颠倒黑白,跑到大街上如同泼妇一般,给自家同宗堂姐泼脏水?!”
她一步步上前,逼的纪荣儿脸色铁青地倒退,“我问你,你是亲眼看到了我跟姓林的珠胎暗结,还是你当场看到了我怀孕?”
“你!”纪荣儿被逼退,险些一个踉跄,怒目圆睁,“你,你少狡辩——”
纪徽音冷嗤着,似是亲昵地凑上前,但话语中的怒意分明。
“纪荣儿,你我同族,我若是未婚先孕,声誉尽失,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我再不济也是纪家嫡支所出,我母亲是纪家族长,我就算不嫁侯府公子,也能招赘安然一生。你呢?你以为你能嫁给什么样子的人?”
语罢,纪徽音微微后撤一步,忽地拔高了音调,引得来往路人侧目。
“二妹妹!现在世人都知是那林公子以毁坏清誉污蔑于我,想以我纪家的家资陪嫁为他家填补亏空!怎么你倒反过来帮着别人往你亲姐姐身上泼脏水,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啊?”
“或者说,是二叔公这么教导三妹妹,让你故意选在今天,故意选在人多的地方,来污蔑自家人?!难道,你们跟那林公子有什么勾当?”
纪荣儿黔驴技穷,气的双目猩红,怒吼道:
“你少放屁!你,你胡说!”
“纪徽音,你在血口喷人!你,你这是诛心,污蔑!”
看到纪荣儿这副样子,纪徽音眼底划过轻蔑的笑意。
纪怀恩也真是够蠢的,把自己这个外强中干的孙女儿摆布成刀,也不想想,她能成多大的气候?
纪徽音忽地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纪荣儿手腕。
纪荣儿一个激灵,咬牙切齿,“你要干什么?!”
“污蔑,诛心?”纪徽音笑的讥讽不已。
何为诛心,何为污蔑?上辈子,她的这位好妹妹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纪徽音眸色陡然冷厉,喝道:“来人!”
小罗纹在身后立时应道:“小姐!您吩咐!”
“去纪家请合族耆老来掌刑!让他们好好断一断,纪荣儿勾结外人,当街污蔑同宗堂姐,败坏本家声誉,行不义不悌之事,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