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全家人启程回了津门。因为提前有通知,冯老头和老太太也在家里等着了,几个人一见面,又是一番寒暄。
谢老爷子和冯老爷子是多年老友,不然当年也不会将小儿子托付给他。这会儿子和孙女都好好的,谢老头心里有点埋怨,但是不太多,而且他的怨气也主要是针对冯薇,再加上冯老头的愧疚是真心实意的,他很大度的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人还是要活在当下,老是纠结过去,那咱们这把老骨头还活个什么劲呢?”
本来他还想说放眼未来的,但是他家老二谢秉义之前总是跟他念叨,人如果总是回忆过去或者纠结未来,就容易情绪崩溃,只有活在当下的人,才是情绪最稳定最有生命力的。虽然在他看来,这是老二为自己贪图享乐找的借口,但是他琢磨了又琢磨,觉得竟然还有点道理。
所以此刻,他不和老冯纠结过去,也不跟他放眼未来了,活一天是一天。老冯好一天,他就交一天,哪天老冯要是变坏了,他们就绝交。该舍就舍,该断就断!
人也不能太自信,当年他也没看出来冯薇竟然是个没有心的孩子啊。唉——
幸亏阿琛和她离婚了。
谢秉琛带着父母逛了逛校园,又去找系主任续了半个月的假,研究工作的进展他可以自己掌握,关键是得安排人帮他代课。
系主任痛心疾首的看着他和谢老爷子,感觉这就是个一门心思逃课的学渣,偏偏背后还站着一个支持他逃课的家长。
真是让他无可奈何。
人家父子二十多年没见了啊。
老头又忍痛给他批了假,忍不住问道:“小谢,你在国外的亲人都回来了吗?”
不会还有下一拨吧?
谢秉琛:“……”
“这次假过完了我就回来,您放心吧。”
“好好好,那就好。那你们好好团聚。”
他又恭维谢老爷子:“谢老先生,您养了个好儿子,他在学术研究方面非常有天赋。”
谢老爷子:“……”
“您谬赞了。”
谢老爷子回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了谢秉琛的认亲宴。当然不是认他这个亲爹,那没必要,你爹永远是你爹,那还用认吗?是让谢秉琛认冯老头当干爹的宴会。
他让大儿子去操办,把知道老冯和谢秉琛关系的同事、邻居都请了过来,既宣布了谢家的回归,也重新定义了谢冯两家的关系。以前是亲家,以后就不是了,但大家交情还在。
本质上来说,谢冯两家的交情,以前是因为谢老头和冯老头,以后,就是因为谢锦,她毕竟是冯家的外孙女,而且冯家老两口对她是真心疼爱的,要是没有谢锦这条纽带,这两家的交情也是可以不存在的。
谢老爷子跟大家表示,秉琛之前多年得冯家两位老人照顾,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虽然和冯薇离婚了,但是和两位老人的感情是真挚感人的。现在,他这个亲爹回来了,就作主让儿子认前岳父当干爹,以后也会承担起奉养老人的责任。
冯老爷子也谦逊的说道:“与其说是我们照顾秉琛,不如说秉琛和程程是我们俩活下去的支柱,要是没有他们俩,现在我还在不在都两说。对我们来说,秉琛就是我们的儿子,和亲生的一样。”
双方都知情识趣。认亲宴进行的很顺利,大家都皆大欢喜。
从此以后,哪怕听到谢秉琛喊老冯夫妻爸妈,大家也都知道,他实际上喊的是干爸干妈,只是双方感情好,把“干”字给去掉了。
事实上,冯薇这个人和她的名字,几乎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消失了。要不是这场认亲宴,可能很多人都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了。
认亲宴之后,谢泽安和谢泰铭就离开了,他们要回去布置汽车厂和制药厂的事情,要尽快组建实验室,还要筹备生产线,时间紧迫。小妹已经拿出了比较成熟的方案,要是他们还不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那就太废物了。至于国内的事情,换人来谈呗。
他们走了没几天,二伯谢秉义就带着大伯家的老二谢瑞民来了。
这俩老二感情特别好,性格也很像,不知道他们是叔侄的,还以为俩人是亲兄弟呢。
不同于老大谢秉仁的沉稳端正,也不同于谢秉琛温润如玉,老二谢秉义端的是风流倜傥,因为年龄也不小了,多少带着点岁月沉淀下来的稳重。
谢瑞民就像谢秉义年轻的时候,除了没有那点沉稳,别的简直一模一样。
这俩人行动也比较张扬,有点显眼包特质。他们还给谢锦带来了很多华贵的礼物,目前正流行的珠宝首饰、漂亮衣物,还有包包和化妆品。
“谢谢二伯,二伯真好,我最喜欢二伯了。”
“谢谢二哥,二哥真好,我最喜欢二哥了”
这俩人也不管她是不是流水线夸人,只要她夸,他们就高高兴兴的接着。“对对对,我就是最好的。”
谢秉义拉着弟弟去谈心,勾肩搭背的没个正形。
谢奶奶跟谢锦吐槽:“谁跟你二伯在一起都没正形,都得被他带歪了。”
谢锦:“……”
二伯都快挂她爸身上了。那确实给坠歪了。
谢锦对这俩老二都非常喜欢,毕竟吃喝玩乐,加上迷之自信,他们仨是一国的。
而且,她格外喜欢二伯。
上辈子,谢老爷子和老太太收到国内来信,知道了儿子和孙女的悲惨结局,伤心到吐血,双双病倒卧床。俩人想不顾形势立刻回国,但是他们那时的身体情况根本经不起长途跋涉,一家人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了下来。
他们配合着医生好好调养身体,就想着尽快回国来看看小儿子和孙女,哪怕他们已经不在了。78年形势好转,他们身体也好了一些,一家人立刻赶了回来。
他们心里恨着冯薇,是她劝着孩子下乡,让孙女丢了一条命,也让儿子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虽然她不是杀人凶手,但程程是因为她才死了,这让他们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就算她是老冯的女儿也不行!
谢秉仁用正规手段进行了报复,追回了谢秉琛当年赠予谢锦的资产,财产清单是冯老爷子给他们写信的时候附带的,周家人多年积蓄加起来都不够还的,紧接着又让周家三人失业,让他们从此困顿的活着。至于冯薇,没了积蓄,没了这三个供养她的人,她本身也就一无所有了。
谢老大是个文明人,报复人的手段也堪称温和。
但是表面上看起来没个正形的谢秉义却是有一点狠厉在身上的,大哥这样做,根本就没有达到给小弟报仇的目的。
冯薇不是故意要害死程程的,她当年也没想到程程会出意外,那又怎么样?让程程替周家的孩子下乡,这本身就是天大的恶意!
冯薇不是直接的杀人凶手,那又怎么样?周家三人并没有故意害人之心,那又怎么样呢?
事实就是,他的小侄女死了,他弟弟也死了,这些人凭什么活着?
谢秉义直接一包毒药把四人全部送走。查起来,就是周家日子过不下去了,一家人集体服毒自尽。
他做这些事情谢秉仁并不是毫无知觉的,但他只是心疼的抱了抱自己的二弟,既担心他做了这样的事情会害怕,又担心他一旦打开了枷锁,以后会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答应大哥,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我知道,大哥。只是这一次,是因为阿琛和程程。就这一次。我保证!”
此后,他一直以弟弟和侄女的名义做善事,帮他们祈求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