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巧儿觉得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一路小跑到堂屋,两眼泛红,满脸委屈之色。
“你这是咋了?孙氏回来了没有?”
陈氏见状,上前询问,陈巧儿像是有了依靠,豆大的泪珠子奔涌而出。
“二舅母不回来,我好心劝她,却被她辱骂了一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让夫家给休了……呜呜呜呜。”哭的那叫一个凄惨,梨花带雨。
“这个孙氏,瞧着是皮痒痒了。”陈氏可不管孙氏要作什么幺蛾子,到门边抓了扫帚就出了院子。
孙氏坐在地上,跟围观的村民诉说着自己的苦难,说了又如何,没人会同情她的遭遇,更没有人会帮她,在大家的眼里,就是看了场热闹,仅此而已。
大扫帚仿佛从天而降,对着孙氏劈头盖脸就抽了上去,孙氏吃痛,抬头一看,陈氏两眼喷着怒火,想把她烧成灰。
“你这个烂货,外甥女来住几天你都容不下,满嘴喷粪,到处编排瞎话,你要是不想在这家里呆着你就给老娘早点滚。”
丁府被抄家前,陈巧儿趁着大晚上,偷了一包银子藏回了娘家,不得不说,金妍的话真的算是帮了她一次。
从丁夫人变卖各种家当开始,她才慢慢醒悟过来,金妍能把县衙的大人都请来,肯定还是知道一些重要的信息,如果自己不想办法弄点银子在手里,说不定真的可能要去睡大路边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陈巧儿这种自私的人。丁府倒了,她连个指望的人都没有,丁夫人跟丁公子就没拿她当人看待过。
果真没过两天,丁府所有东西被收缴一空,就连丁夫人变卖家当的银钱都没能逃脱,丁夫人带着几件衣物领着丁公子滚出了丁府。
下人全被遣散,陈巧儿没名没分,也无处可去,只好回了娘家。
好歹是自己的闺女,虽然坏了名声,总不能一把掐死扔到乱坟岗,金茹硬着头皮让她暂时住在家里。
然而一想起跟丁府的种种关系,金茹心里就不舒坦,她没想过闺女能有今天完全归咎于自己的贪婪与算计,反而觉得陈巧儿是个晦气之人,家里自然不可久留。
好在自己还有二十两银子傍身,陈巧儿拿了五两给金茹,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哪里都一样,即便是娘家也如此。
“在家歇两日娘打算把你送到你姥家去,总在这里招人闲话也不是个事儿。”每日开店做生意,有这样一尊大佛在家里金茹实在心里堵得慌。
“嗯,我听娘安排。”陈巧儿没有拒绝的理由,说实在的,她也想离这里远远的,哪怕是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都行。
打小陈氏就偏爱她,金茹在镇上好歹是做生意的,家境虽不富裕,也算比乡下人高了一头,陈氏这人,惯会用金钱来衡量感情,对金茹家的孩子难免多一些偏袒。
“我的巧儿啊,长大比她娘还有出息,姥姥以后可等着享你的福咯。”这句话陈氏说了好些年,如今真的是享受到了。
金茹送了二两银子回来,说是陈巧儿孝敬她姥姥的,孩子大了心思多,近来遇了些糟心事,心情不太好,想来姥姥家散散心。
心情好不好陈氏不知道,但是看到二两银子,她心情是真的好,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陈巧儿顺理成章的住了下来。
人来了总得找地方安排,金莉莉是不愿意的,马上过了年就嫁人了,金茹家的事情虽然没放到明面上来说,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
即使金莉莉自己也是臭名在外,她也不愿意自己大婚之前跟这样一个晦气的人住一起,怕是沾染了不好的霉运。
大房孩子多,房间少,都是间隔出来的小炕,金婷自然也不愿意让陈巧儿挤进来,可是陈氏又不可能揣了银子又把人撵出去,只好让她去后院三房的老屋里跟孙氏一起住。
孙氏原本是跟杨寡妇在厢房南北屋各自一个炕头,农村的人家,里面的房间连个门都没有,都是挂了一条布帘,金老二跟杨寡妇夜夜哼哼唧唧,孙氏自然是听得闹心。
这些日子孙氏像丢了魂,整日不修边幅,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邋遢得没有人样,可她不肯认输,自己仗着两个儿子,她坚信金老二终会记起她的好,总有回头的一天。
然而夜夜的折磨让她整个人都要崩溃,索性搬去了后院,眼不见心不烦,有些刺扎在心里,见与不见已经没有了区别,自欺欺人。
后院的老屋只有里外两间,孙氏屁股还没捂热,陈氏让她挪到外间,把里屋让给陈巧儿,那口气完全不是商量,像是上级下达的命令。
连日来的打击让孙氏像一只红了眼的斗牛,所有的积怨在一瞬间爆发,她以为她可以像刘氏那般隐忍,终究还是做不到。
陈氏的扫帚像雨点一样砸在她身上,她没有反抗,只是坐在上,痴痴傻傻的笑着。
“别赖在地上装死,赶紧起来干活去,见天偷懒的下贱货。再让我听见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拿针缝了你的臭嘴。”
孙氏从地上慢悠悠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布满血丝的眼盯着陈氏。
“娘你别打了,我这就去干活。”
阴沉的目光让陈氏感觉渗人得很,见孙氏服软,她像只骄傲的公鸡,高昂着脖子回了院子。
大家渐渐散去,金妍爬上小驴车,从紧闭的门前走过。
“你怎么才回来?县里的王公子都等你半天了。”
刘氏见金妍回来,上去接过她手里的糕点:“那位公子在屋里等着呢,你去看看吧,车里的东西我来收拾。”
“不然我也早到家了,路过老宅被堵在了路上,我想走都走不了。”
“那边又发生啥事了?”
“孙氏又闹事了,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陈巧儿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总之不是啥好事。”
刘氏叹了口气,真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好在他们搬了出来,不然遭罪的还说不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