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袅起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大亮。
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拉开房门,一股清凉的气息迎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中药味,苏袅愣了下,看向了一旁,只见在台阶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炉,上面放着药罐,里面正“咕咚咕咚”地煎着药。
“苏姐,你醒来了?”
顾香香从包子铺出来,看到苏袅开口打了声招呼,而后端起药罐,将药倒进了药碗中。
“谁病了吗?”
苏袅开口问了声,看到药渣里面的八角和桂皮,总觉得有些熟悉。
顾香香惊讶地抬头,“苏姐,这药是你的啊!”
“我……”
苏袅这才想起,似乎真有这么一回事。
虽然检查出来她耳朵确实没什么问题,可医院还是给她开了几副中药,只是后面半路杀出来一个海棠,又在豫园发生了她短暂消失的事,她一时忘记了这茬,她没有想到,谢致远竟还记得。
“天不亮,谢大哥就来了,原本秀娥大姐说直接熬在你房中的炉子上,可谢大哥说,中药味不好闻,害怕打扰你休息,就从铁道部找了一个小炉子,专门用来给你熬药。”
顾香香说着,把药递给了苏袅,一脸俏皮地笑道。
“苏姐,谢大哥对你可真好,连秀娥大姐和桂花嫂子都说,谢大哥可是真正把她疼到了心坎上!”
苏袅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声,接过药,有些心疼。
她记得,他凌晨从她这里离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不亮就来给她熬药,他回去应该没睡多久!
谢致远疼她是真疼,可药苦,那是苦得一点没商量,苏袅喝完,一点爱情的甜蜜都没尝到,整个人苦了个彻底,漱了好几遍口,才把嘴中的苦味压了下去,她拿上给几人买的礼物,去了包子铺。
小院四周笼罩着薄雾,带着细微的凉风,因为下雨的缘故,外面排队买包子的人并不是很多。
看到方巾,陈秀娥和李桂花愣了下,将手在围裙上擦了好几遍,这才小心地接了过去。
“妹子,你这出趟远门,怎么还给大姐买东西啊!”
陈秀娥看着方巾,眼底尽是激动。
摸着方巾上面的绒毛,李桂花也一脸欢喜地道,“这大地方上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你瞅瞅着面料,前几天我们隔壁家的王家媳妇,她男人给买了个方巾,拿在我面前卖派了好久,还没有妹子给我买的这一半好呢!”
“你们喜欢就好!”
苏袅说着把手中的字帖递给了顾香香。
“苏姐,这是……字帖?”
看着苏袅递过去的本子,顾香香愣愣地看着上面的字,手都伸过来了,可想到自己手上有油又缩了回去,拿起抹布擦了擦,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从一旁抽了一张报纸,盖在字帖上,这才接了过去。
慕南絮笑了笑,一边和几人聊着天,一边从抽屉中拿出账本,翻开。
顾香香的字还是一如既往地乱,可账却记得一点都不含糊,每天蒸了几笼,一共多少个包子,卖了多少,多少个茶叶蛋,铁道部送去了多少,店里留了多少,买菜买面又用了多少,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一共离开了五天,除了前面两天,后面几天都在下雨,相比较,生意也就淡了许多。
几人拿着东西看了好久,直到外面来人买包子,这才爱不释手地把东西放回了房中。
苏袅把账本放回去,看向了刚出笼的包子,白胖胖的包子单看外表,酥软白嫩,模样可爱,可里面的馅放得不少却也不多,陈秀娥和李桂花都是穷着过来的,所以在放油和放馅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油放得少,包子在口感上自然也就差点,不过吃起来,味道却并不差。
“对了苏姐,铁道部的季部长让你回来去趟铁道部!”
顾香香开口道。
苏袅想了下,应该是制服的事,虽然耽搁了好几天,可还有大半个月,按期交货虽说有些困难,可先交一部分应该没有问题。
“还有公安局的人也找过你!”
顾香香接着又开口。
苏袅愣了下,季部长找她,她并不奇怪,多半是询问制服的事,可在这个政治敏.感的年代,被公安局找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那小伙子应该和你认识,之前你摆摊的时候,他去过好几次。”陈秀娥开口道,可说完突然想起什么,微微蹙了蹙,“只是这次,大姐瞅着那小伙子气性有些大,和平日里不太一样。”
苏袅想了想,公安局她认识的人不少,可在她摆摊去过好几次的人,只有宋一凡。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宋一凡找她什么事!
交代了一声,苏袅打算去子骞服装厂。
从小路上来,大雾笼罩着的火车站,时不时传来火车的鸣笛声,路上行人脚步匆忙,兰达虽然没有大城市的繁华和喧闹,却有独属于它的执着和坚强,雨中的兰达,更是多了几分宁静。
“苏袅姐!”
隐隐听到有人喊自己,只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再加上她一个耳朵原本就听不见,苏袅没太听清。
她紧了紧身上的雨衣,刚走了没几步,一辆自行车猛地拦在了她面前。
“苏袅姐,老大让我送你去服装厂!”
季帅一抹脸上的雨水开口道,目光偷偷看了眼苏袅的左耳。
“谢致远呢?”
苏袅坐上后座,问道。
“老大去开会了!”
季帅说着将自行车骑上了大路,似是提前被人叮嘱过,骑得很小心,一双眼眸紧紧盯着地面,尽量避开地上的水坑,骑了一段路后,季帅抿了抿唇,低沉的嗓音夹杂着雨声缓缓响起。
“苏袅姐,你耳朵真的听不见了吗?”
苏袅抬头看向了季帅。
“你老大都告诉你了?”
季帅点头,闷闷地开口:“老大说你耳朵没事,可就是听不见,让我不要在你面前提!”
苏袅微微一愣,她突然想起,早上陈秀娥李桂花几人看到她喝药,却并未问她为什么喝药,她想,应该是谢致远提前嘱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