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抬眸,一双眼眸静静落在苏袅身上,似是想要确认什么。
可苏袅太过平静了,一双眼眸清澈明亮,静得如一池泉水透着清凉,不仅没有闪烁更是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看他的目光更是坦然到了极点,这是他在之前的苏袅身上不曾见过的。
“季帅没有给你说过他的曾经吧?”
江辰突然开口问道。
苏袅没有想到江辰会是如此的开场,愣了下。
“季帅刚出生一个月的时候,父亲就上了战场,没能下来,而得知消息,季帅的母亲将还未断奶季帅托付给了季部长,为自己的丈夫殉了情。”
江辰的语气很平淡,似是在讲述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是正是这件小事,却让苏袅震在了原地。
她只知道季帅还不到十五岁就跟着谢志远了,却不知季帅竟是烈士遗孤,更不知季帅竟然有着如此一位性情中人的母亲,以季帅的年龄来推算,不难算出季帅的父亲死于哪场战争。
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我方死伤千人。
苏袅想,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谢志远会那么护着季帅了!
“季部长当时有着一位非常漂亮的未婚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因为季帅和对方退了婚,这么多年来,季部长抚养季帅长大从未想过结婚,就是害怕季帅因为他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江辰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双眼眸深深地看着苏袅。
“苏袅,你和季帅的事,季部长是不会同意的!”
苏袅看着面前的人,倏地,笑了。
季部长让江辰等什么,她并不知道,但是她隐隐倒是能猜到几分,为何季部长明知道她和江辰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了,明知道就飘飘和江辰的事,为什么还抱着劝和不劝分的态度,不开介绍信了。
苏袅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笔,低头继续写未写完的协议书。
“苏袅,虽然你……但是以你现在的模样,还是可以嫁一个不错的人家的。”
江辰开口道。
之前,虽然苏袅没有应声,但好歹没有无视,可是这次,苏袅低头专注地写着协议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江辰。
似乎因为苏袅一个耳朵听不见,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愿意,江辰罕见没有发怒,抿了抿唇,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解道。
“我不可否认季帅条件确实不错,有谢科长一路带着,护着,又有季部长处处为其打算,前途无量,嫁给他,你可能会比现在过得很好,可是……苏袅,季部长怎么会允许一个聋子嫁进季家?”
季部长怎么会允许一个聋子嫁进季家?
苏袅的手指微微一顿,依然没有抬头,过了两秒,继续写着协议书。
“苏袅,不管是回乡下还是去其他地方,你就算是继续卖包子,还是可以过得不错,为什么非要留在兰达?”
江辰继续开口道。
苏袅还是没有搭理,只是笔却停了下来,不过依然没有抬头,似是因为眼前的协议书漏掉了什么,低头沉思着,半响后,继续落笔写了起来。
江辰面色沉了沉,最终从椅子上起身,看了眼苏袅,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江辰!”
苏袅的声音突然响起。
江辰脚步一顿,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暗黄色的灯光下,苏袅一身红色运动服坐在桌前,头发松散地盘在脑后,额前垂着几缕发丝,一张原本肥胖的面容此刻却精致小巧,白皙的皮肤隐隐还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哪还有之前的半点气息。
“我会向兰达市人民法院正式提起离婚诉讼,不是开玩笑!”
苏袅看着门口的人,淡淡开口。
江辰垂了下眼帘什么都没说,抬脚走了出去。
为什么非要留在兰达?
苏袅想了想,其实她也不是非要留在兰达,以她这外挂的人生,别说是兰达就是京都也能过得更好,不过……就算是她有朝一日想要离开兰达,也是在自己心甘情愿下离开,而不是被别人“赶出”的兰达。
想到季帅,苏袅突然有些头疼了。
曾经秦落落让她注意点,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拿不到离婚介绍信会是因为季帅。
说到底,季帅也是小孩子心性,看到她被江辰离婚,想着她一个耳朵听不到才会想要娶她,季帅对她是有感情,但是这种感情绝非是男女,也绝非是爱情,而是一种类似于亲情的感情。
对于外面的传言,苏袅从未想过解释。
一来,一件虚无缥缈,甚至是根本不存在的事,何必解释;二来,就算她解释,也未必会有人相信,真相永远都是乏味的。
“苏袅姐。”
季帅从外面提着东西走了进来,抬起一个手上提着的两个凉皮罗罗。
“供销社没有卖的,我到杂货铺的时候杂货铺已经关门了,这是我到铁匠铺,找铁匠铺的大哥做的,你看能不能行?”
季帅说完,许久不见苏袅出声,愣了下抬头看去。
苏袅静静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笔,一手随意地放在桌之上,抬眸淡淡看着站在门口的人,想到江辰刚才说过的话,一时看季帅的目光有些复杂,她想,季帅对她应该是依赖。
一种对母亲的依赖。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从小就跟着季部长长大,从未尝试过母爱,而后又跟着性子冷淡的谢志远。
她之所以照顾季帅,一开始多少有些因为谢志远的缘故,而后是因为季帅喊她一声“苏袅姐”,而这一种来自于女性的照顾对于季帅来说,是陌生的,新鲜的,是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
所以季帅才会依赖她,这种依赖和依赖谢志远其实并无区别。
“苏袅姐?”
见到苏袅久久不说话,季帅开口叫了一声。
苏袅目光从季帅脸上缓缓移开,扫了眼两个凉皮罗罗,目光再次落在季帅脸上。
“帮我个忙!”
季帅先是一一愣,随后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