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看出来的?”
苏袅看了眼身侧的小丫头,唇角微勾笑了笑,眸光再次落在画作上。
白苗苗歪着头盯着画儿上的女孩看了看,道。
“上面的女孩就像我一开始见到苏姐,那时候你的样子,可是上面的女孩又和苏袅你不一样,我说的不是因为苏姐你现在瘦下来的样子,就是上面的女孩我感觉我好像不认识。”
白苗苗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她总感觉,画上的女孩和苏姐不是一个人。
并非是因为胖瘦,而是一种说不上来感觉,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她是苏袅!”
看着画儿上的女孩,苏袅轻声开口淡淡吐出四个字。
真正的苏袅,活在这个八零年代的苏袅。
这一个多月以来,苏袅的东西已经不剩多少了,一旦她从这里搬出铁道部,从此,苏袅将和铁道部告别,将和过去告别,苏袅的东西将会越来越少,甚至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完全消失。
冥冥之中,她想为她留点什么。
画儿上的女孩笑容纯碎,眼眸清澈,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可是却在下一刻,笑容染上了悲伤,眼角滑下了泪水,她想将她的笑容定格在悲伤的前一秒。
这是苏袅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笑容,也是她唯一能为她留住的。
早饭是苏袅做的,小米粥,凉拌黄瓜,还有烙得千层饼。
“鸡蛋呢?”
苏袅开口问道。
“买来了。”
白苗苗说着从椅子上起身,走到了一旁拿起油纸袋,走了过来。
“苏姐,油条大姐鸡蛋涨价了,一个也卖一角。”
对于油条大姐的鸡蛋涨价,苏袅是一点都不意外,也可以说是有些习以为常了,从一开始学她卖茶叶蛋,然后是卖包子送枣糕,最后是衣服,招牌,仿照得是一点都没落下。
苏袅接过油纸袋,拿出一个茶叶蛋,茶叶蛋颜色略显有些浅。
将另外一个递给了白苗苗,苏袅剥了皮,拿起咬了一口,然后几口一个鸡蛋就下了肚。
白苗苗原本还以为苏袅会说什么,可是直到苏袅吃完,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更是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好像是真的只吃了一个鸡蛋,白苗苗看了眼手中的茶叶蛋,又抬头看向了苏袅。
“苏姐,这是你买来吃的啊?”
“不然呢?”
苏袅笑了下,问道。
白苗苗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之前苏袅也不是没有跑到油条大姐的摊上买东西,可是每次买的东西都只是尝一口就不再吃了,而是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吃了一个油条大姐煮的茶叶蛋。
白苗苗也就剥了壳,咬了一口,突然想起,抬头问道。
“苏姐,我们不搬去小院了吗?”
“搬!”
苏袅坚定吐出了一个字。
谢志远既然说小院属于铁道部,即使废弃了也属于铁道部,不能随便让一个外人搬进去,那她就买,一处废弃的院子,她想如果价钱合适,铁道部应该也不会留着。
“可是……小院好像已经有人住了!”
白苗苗开口道。
苏袅一愣,眼底的光瞬间暗了下去。
吃完早饭,苏袅拿了五块钱给白苗苗,让白苗苗回家住几天。
这几天,因为她不能下床,白苗苗一直没有回家,白苗苗母亲会死,苏袅可以用六枚硬币救谢志远一命,却没有办法让白苗苗娘身上的肺痨消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小丫头回去多陪陪自己的母亲。
害怕小丫头不放心她回来,苏袅又拿了十块钱,让白苗苗帮忙收鸡蛋。
白苗苗离开后,苏袅翻出户口本,拿了钱,也出了门。
这几日,虽然她的脚并没有完全好,甚至隐隐还有些疼,但好在不用继续拄拐,除了一瘸一拐倒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出了铁道部,苏袅下意识看了眼小院。
白苗苗说得没错,小院确实有人了。
小院到斜坡下的大路原本只是一条长满杂草,坑坑洼洼的小路,可是此刻,竟然有七八男子正拿着镐头,铁锨,挖土的挖土,铲草的铲草,原本一米宽的小路竟然加宽到了四米宽。
而小院的院子也被重新清理过,房顶也重新换了新瓦,透着一股焕然一新的气息。
远处还有几个男子拉着牛车,牛车上装着红艳艳的转头,拉向了小院,众人遇到,戏耍,玩闹,时不时开一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不断有笑声在小院响起,劳动的气氛很好。
苏袅叹了口气,原本抱着的一点希冀,彻底破灭。
不过很快她就释怀了,火车站前摆摊的人很多,住得都不近,即使她在城中租房,大不了到时候起早点,她再赶来火车站。
兰达工商局在西城,苏袅走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到。
一座有着红砖外墙的五层高楼坐落在偌大的院子中,红砖砌成的院墙略显有些陈旧,两个石墩之间按着两扇简易的铁大门,石墩上方是一个长方形框架,正中间有着一个颜色微微发黄的五角星。
框架上面插着红蓝黄绿红四色五面旗帜,旗帜随风飞扬,一侧的石墩上挂着白底黑色字体的木板,上面写着:兰达市工商行政管理局。
院子里面有着五颗高大挺拔的松树,一旁的院墙旁,停放着三四辆吉普车,苏袅看了眼,就走进工商局的办公大楼。
八十年代的工商局并没有办公大厅,苏袅找了很久,才找到了注册商标的办公室。
“注册商标?”
一个身着烟灰色制服,戴着大檐帽的妇女听到苏袅注册商标,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眼苏袅。
苏袅点头。
“什么名字?”
妇女问了句,随后拿出了一沓表格,拿了笔打算填写。
“苏氏食坊!”
苏袅开口道。
妇女刚写了一个“苏”字,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了苏袅,不确定地问道,“苏氏食坊?”
苏袅怔了下,点头。
妇女蹙了蹙眉,随后将笔扔在了桌子上,坐直了身体,有些不悦地抬头道。
“这名已经被注册过了。”
苏袅猛地一愣,急忙开口问道,“什么时候?”
这个年代小贩很多,酒楼,饭店也不在少数,挂招牌的人也很多,可是能想到注册商标的人却很少,苏袅第一反应想到的人就是油条大姐,可是又觉得不可能。
“就在刚才。”
妇女回答了一句,然后想了想,看了眼苏袅继续道。
“一个男人,人应该还没有离开,现在在我们局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