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里屋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拿出手机解锁,打开了隐私相册,相册里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照片。
路灯下她的睡颜恬静温柔,睫毛长长的,唇角微勾。纯洁又美好。我的手指抚摸着屏幕,动作轻柔,小心的像是真的在摸她的脸一般。
“哼”我听到了她的声音。我手忙脚乱的把相册退出,要收起手机,她的话语里带了嘲弄,“别收了,我都看见了。”我更加慌乱,一个没抓住,手机掉落,手机没有锁屏,我低头要捡,却慢她一步。
我并没有很着急,因为我觉得她猜不到我的相册密码。没错,隐私相册我也设置了密码。
可是她并没有犹豫,随手四个数字相册就开了。我心里咯噔一声,她却很愉悦的笑了“0228?黎锌啊黎锌,你说巧不巧呢,我生日是二月二十八号呢。”边说边走近我,然后在我身前站定,我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看了我一下,把手机递给我,我伸手去拿的时候,她却用另一只手猛的将我的手腕抓住。
我的后背贴在了墙壁上,“黎锌,我蛮好奇,你的锁屏会是什么,也是四个数字吗?不如让我猜猜是哪组数字?”她脸上的表情是没有诚意的好奇,很是笃定的样子,笃定必然和我们之间有关。她松开我的手,将我的手机屏幕按灭,我有些急,想要拿回手机,却没想到她的手速更快。
手机屏幕解开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仔细的计算过那一天。”她的眼神从解开的屏幕中抽离,她眼里的情绪很复杂带着泪花,我看的心头一紧,很难受。
“黎锌,我不在意了,这次真的不在意了,我再也不难为你了,真的。”两个密码,足以说明任何事情。
但其实,那一天我并没有计算,我是在那之前,在她给我当前桌的时候,我就在意她了,不然我怎么会那么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呢。
她从我的前桌变成了我的同桌,课桌的距离由从前的四五十厘米变成了零,从很少能看见她的脸转变成了侧头就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我怎么会不记得…。
她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接过,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妜晚乖,没事的。走了,我陪你打针。”她吸吸鼻子点头,“好”
进门没有很多人,但还是陪她去了二楼,二楼有床能躺着。她很紧张,“黎锌,我真的怕打针”她靠在枕头上,我坐在她旁边的凳子,楼上只有我和她。“没事,我在”我握了握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怎么这般凉?”我皱眉问她,“我紧张…”她声音在颤,“你等我一下。”“你别走,我害怕。”“我马上回来,乖,在这等我。”我往楼下走,找到了在配药的医生,“哥,咱们这有没有热水袋?”“有啊,有的药太凉怕打针的病人难受,我们这有热水袋,在那边呢,都刚插上,你去拿去吧。”
我道了句谢,往楼上跑隐隐约约听见医生说“现在的小伙子,都挺知道心疼女朋友的…”
女朋友?我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我拿着热水袋脚步没停,直接放到了妜晚怀里,她抱着热水袋,“这么贴心呢?黎锌”
“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是第一次说喜欢了,但她还是愣住了。她不敢相信的抬头盯着我的眼睛“你说什么?”似乎没有想到我会直接说出这句话,我坦然对上她的视线“我说,我喜欢你亦或者说,我爱你。”
“妜晚,我不想藏了,我心里到底对你什么情感你一清二楚,从前你拦我,追问我,是因为我不说,不挑明,如今我的情感就明明白白的放在你面前,你问我什么我都说,”我顿了顿,她静静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只是还有一点,我不能给你身份,不能和你早恋,我不是担不起这个早恋的名头,只是,你不行。”
固执如我,执拗如她。从前都是她追问我不语。只不过如今,我摊开说,她便不在执着,很轻的应了一句“好,我知道啦,黎锌。”
她是双鱼座的,细心却也多愁善感,能够注意到很多细节,却容易把细节复杂化,很容易多想。我之前说过喜欢,但拒绝过她很多次,多愁善感的星座属性让她觉得我会不会是敷衍,会不会是可怜她才说喜欢,因为我从没把话说透,只不过如今把所有的事情挑明,她也就不在纠结了。
“妜晚,对不起,我早该让你安心的”
“黎锌,别说对不起,我爱你,所以一切都没关系。”
我刚要继续说什么,护士就上来给妜晚打针了,她另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我将她的手从手腕处拿下来,放在了自己的手中,她感受到了,抓着我的手不肯放,我察觉到了她的害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不怕,我在。”
“好了,看着点哈,护士看着我说,一共三瓶,打一天就行。”我点点头,眼神却一直没离开妜晚,“没事了妜晚。”妜晚抬头,“吓死我了,我以为得可疼了,小时候可疼了”
护士走远,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笑,我和她却都听见了,我倒无事,她的脸颊上却悄悄的爬上了一抹绯红。
“没事的呀,你乖乖打针。”她把头埋进我颈肩,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子上,唇贴在我的肩上。我呼吸一滞,不敢动弹。直到我的余光瞄到她的针。
“回血了!”我眉头紧皱,将她推开,起身拨弄了一下滚轮,看针管正常后,我才看向她。她抿了抿嘴,“唉”我无奈的叹口气,真是个小朋友。
“妜晚…”“对不起”我坐下来看着她,“为什么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的。”“傻瓜,为什么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明明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啊。”我摸摸她的头,轻声诱哄,“妜晚乖,躺下好不好?能舒服一点”“好”她一边应着一边往下躺,我的手虚放在她的脑后,将她打针的手抬起,怕她碰到,出现鼓针的情况,她那么怕打针,重新打肯定会哭的,眼睛红红的,那模样想想我就心疼。
妜晚安稳躺下后,我给她把被子盖上,要不然多冷,她用唇语说了什么,我没看懂,低头凑近,“什 么”她勾了勾手指,我凑到她唇边,“我说,你好温柔,”她只说了半句,我等了几秒,她也没说下半句。我以为她不会再说了,正要起身。她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猛的将我拉进。我整个上半身被她拉到离她的唇不足三公分的位置,暧昧至极。
脑细胞在此刻集体罢工,我不知做何反应,当场僵住。我只听见她轻笑了一声,“我很喜欢。”我找回思绪,低头盯着她,“喜欢我温柔?”她眉眼间的笑意多了几分“嗯,喜欢。”“我只对你这样。”她的嘴角上扬,勾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我知道,所以才喜欢。”我也笑了“你也在偷偷观察我,是不是?”妜晚有些羞涩,“不可以嘛?”
“当然可以”我低头凑近她的耳朵,“荣幸之至,我的妜晚。”呼吸的声音萦绕在我和她的耳边,她的耳垂变粉,却仍旧镇定的推开我,我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她见我坐下才开口
“故意撩我?”我勾起唇角,微俯下身,用胳膊撑在床上“是又如何?”她的视线随着我的动作移动。妜晚笑了,然后便要起来。我慌忙按住她,“别动,妜晚我错了,你别一会弄鼓针了,我看要是再扎一针你哭不哭。”她眼睛转了转,“也是,再扎一针不合适,鼓针还怪疼的。”我给她重新掖了掖被子,然后坐在她床边,“对啊,所以还是要乖,不然在扎一下多不合适”“嗯!”她点点头,听话的样子像一个孩童一般纯真可爱。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真乖。”她嘻嘻的笑着,然后拽住我要收回的手,“黎锌,你坐床上好不好?”“为什么啊?”我有点疑惑,“好不好嘛?”
我无奈一笑,“好”她一听,往另一边移动了下身体,我坐在她旁边垂眸看她,“这次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嗯?”我刻意压低声音,嗯的音只用嗓子和鼻腔发出,她的眼睛亮了亮。果然,小朋友爱配音,怎么可能不是声控呢?她拽了下我的手腕,“你低头,我有话说。”我顺从的低头,将耳朵凑近她的嘴。
“黎锌,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声音很好听,很适合说我爱你?”我笑,这句话的出处我心知肚明,是她写过的文案,她之前总给我看自己的笔记本,上面都是自己写的短句。
我装作忘记,小朋友想撩我,那就让她撩好了。只不过…,嗯哼。
“撩我?”“没有,你声音很好听,我想听。”“那如果不是我呢?”“别人不可能近得了我的身。”我呼吸一滞,“我说过,黎锌你是特例,对我而言,你很特别。”她眼神认真,我心中悸动,心跳频率加快,她的话让我每时每刻都处在心动之中。
时至今日,我逐渐明白,小鹿乱撞这个形容词在任何时候都很适用,因为对面是她。
我思绪万千,却始终没有开口言语,她轻嗅了一下“你抽烟了,对嘛?”我眨了下眼“你怎么知道?味道很大吗?”“没有,只是今天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不太对。我之前闻到的都是一股淡淡的香味,今天嗅到了一些烟草味。”
我看着她,“你不喜欢的话,我出去溜达一会散散味道。”我边说边要走,她却拉住我的手,不是手腕,是手指“别走。”
“怎么了?”我看了看她拉住我的手,又转头看她的眼眸。
“别走,黎锌,陪在我身边。”清澈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我的倒影,我的心柔软下来,顺着她手的方向重新坐下来。“舍不得我走?”“嗯,她垂眸不敢看我,舍不得。”我一愣,随即笑着开口“我不走,但是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好。”我有点诧异,但依旧开口问道“为什么从前嘴硬,现在不了?”我没说特别明白,但是她怎会不懂?我的意思就是为什么从前都嘴硬不肯说实话,现在肯说实话了。
妜晚微微侧过身,她将手附在我心口处,轻笑着说“因为从前,我不确定你心口处异样的跳动是不是为我”
我抓住了她的手,“从前是,现在亦是。”
她任由我握着她的手,眉眼弯弯“我知道”
“妜晚,对…”“黎锌,我的吊瓶得换了”她迅速的打断了我,我抬头一看,松开了她的手,起身去另一边给她换吊瓶,回来后我又想开口。她再次打断我“黎锌,我说过的,别说对不起。”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好,我不说。”
“我不是对从前闭口不提,我和你的从前,在我眼里是很美好的存在,我只是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想被你对得起,懂吗?黎锌。”她缓缓开口,语气坚定而温柔,字里行间的情绪是我不想抗拒的喜欢,我从不舍得拒绝她。“懂。”
从前我身不由己,爱慕的情绪被自己用理性的网困住,不敢袒露一丝一毫,现在我只想挣脱所有束缚去爱她,守护她,让她开心让她笑。
只是,我很自私,我想要她的笑是因为我,想要她的开心有关于我。我不能接受她和其他异性有暧昧的情绪,不能接受她的男朋友不是我。哪怕到现在我和她都是名义上的单身,但是在我心里,林妜晚是黎锌的,月晚是黎明的。
不符合常规,但是合情合理。数学有一种假设的条件,如今我只写四个字作为答案。
假设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