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放第一反应就是反驳:“怎么可能?”
可眼睛还是瞟了一眼。
下一秒,他惊呼出声:“真是她?”
副驾驶位上坐的女人,真的是李惠!
那个以前提着东西,卑微上门求他们两口调动工作的傻大姐!
在两人的震惊中,小轿车疾驰而去。
看不到车子了,杨萍回了神,酸意上涌:“现在大姐是真的翻身了!连小轿车都坐的上!”
章放有些失神。
好半天挤出一句:“报社的工作就是好。要是我能进,肯定比大姐混得还好啊。”
可惜,他申请了几次调动工作,都是石沉大海。
“行了,先把敏敏的事儿解决了吧。”
杨萍提着一袋土豆,深吸一口气朝着医院家属院走。
两人今天是来找夏初糖,让她写谅解书,撤了女儿章敏敏的处分。
到了家属院门口,杨萍两口子又傻眼了。
这里啥时候多了一道大铁门?
“师傅,你开下门,让我们进去呗?”杨萍走到保安亭客气说道。
保安打量了下二人,眼生。
“这里凭出入证进。你们要是不住这里,那进不去。”
“我们探亲!”
保安拿起电话,“那你们说电话,名字。我帮你们问问。”
“51372!我叫杨萍。”杨萍感觉自己像是犯人。
没过几秒,保安放下电话,摇头:“人家说不认识你们。”
杨萍瞪大眼,破音了:“什么?不认识?你叫她们出来跟我说!”
这句“不认识”,让杨萍彻底破防。
站在大门口,叉腰叫起来:“大娘!你们也太不是东西了!咋了?攀上高枝就不认人了是吧?亏我还给你们带东西!呸——”
保安一看这阵仗,立刻从保安亭出来。
驱赶二人:“你们赶紧离开,再不走我就报警了。你们也是有单位的人吧?闹到单位大家都难看!”
杨萍还是不愿意走,章放受不了这丢人现眼的感觉,强拉硬拽把人拖到了车站。
走出一截,杨萍甩开丈夫的手。
埋怨:“你就会拉我!有本事你把工作调了啊!你找人把女儿的事儿解决了啊,光会拦着我,算什么男人?!”
章放原本就心情郁闷,听到最后这句,没忍住一巴掌甩了出去。
啪——清脆的一记耳光落在喋喋不休的女人嘴边。
“……”
沉寂了几秒后,杨萍暴怒:“章放!你敢对我动手!?你等着!你等着!”
章放打完就后悔了,可看着一脸狰狞的女人。
他又觉得,这一巴掌打掉了这段时间胸口的郁结。
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
杨萍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章放坐在路边,点了一支烟。
看着柏油马路上行驶的轿车,他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只要报社少个人,他应该能进去……
……
夏初糖站在阳台上,报信:“姥,杨萍她们走了。”
“肯定还是为了敏敏。”
老太太闲不住,在做桂花蜜,哼了一声:“杨萍空手来的?”
“那肯定不会。”
夏初糖回了客厅,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姥姥旁边,笑:“我瞧着提了一塑料袋土豆。”
闻言,赵老太太的手一顿,被气笑了:“她是拿不出来啥别的东西了!”
啥时候来都是提着发芽的土豆,十几年如一日。
赵大妈也不是图杨萍提啥东西,就是觉得好歹是求人来的,怎么也该拿些像样的礼物吧?
结果,杨萍提的还是土豆!
“姥,咱们真的和她们不来往了?”夏初糖趁机试探老太太的态度。
赵大妈叹了一口气:“不来往了。也不敢来往。”
最近这段时间,赵兰英一家从老到小,透露出来的恶意,让赵老太太的心凉透了。
这家人就是大河里的石头,再多的真心都捂不热。
“姥,为啥赵兰英她们对咱们这样子啊?”
夏初糖问出心里的疑惑,“你和我妈得罪她们了?”
重生前,夏初糖没心没肺,根本没注意过这些。
这次醒来,好几次她都在赵兰英眼里看到了“憎恨”。
赵兰英每次都似乎带着极大的恨,好像夏初糖一家做了多么对不起她的事。
“唉——”
赵老太太把压到瓶子里的桂花蜜封好,擦了擦手,说道:“糖糖,你也长大了,我就告诉你吧。”
“我和赵兰英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啊!?”
夏初糖十分意外。
原来姥姥和赵兰英不是嫡亲姐妹?
“我的父亲,以前是陇市的地主。纳了几房小妾。”
赵大妈陷入过去的回忆:“我母亲是原配,赵兰英的母亲是最小一房姨娘的孩子。我见她的时候,是在我娘过世以后,那时她都十来岁了。”
那么大才见面的“姐妹”,自然没那么亲近。
“来家里后,我父亲觉得这些年亏欠她们母女,就问赵兰英想要什么补偿。”
“她先是说要入族谱,我父亲二话没说,就让她上了兰字辈的族谱,跟我一样。”
“后来她就说要念书。我父亲也支持。把私塾先生请回家教我们。”
夏初糖从未想到,原来姥姥小时候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诧异又不解:“那怎么你不识字啊?”
以前,一直以为是姥姥家境不好,没念书。
“我小时候看到教书先生就打瞌睡。”
赵大妈扯了扯嘴角,想起以前的自己,自嘲:“那时,我以为我爹能护我一辈子。我也一辈子都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谁能想到,一夕之间,父亲用一无所有才保住了命。
而那之后没两年,老太爷就抑郁而终。
“赵兰英读书好,考上了中专,又主动申请支援西北,所以她先来了西海。”
赵大妈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一个人带着你妈妈和你舅舅,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千里迢迢来这里投奔赵兰英。”
“原本我做了最坏打算,想着她会把我拒之门外。”
“没想到她收留了我们。所以,这些年无论她和杨萍做的多过分,我都忍让着。”
夏初糖知道这中间一定还有很多细枝末节,她很好奇,那姥爷去哪里了?
不过,见老太太没有说的意思,夏初糖也就没追问。
她安慰道:“姥,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您就在家享福呗。”
“我就是劳碌命。”
赵老太太指着桌上的桂花蜜,问:“糖糖,你那同学家还要不要这种小吃?我会做的多着呢。”
要是能把会做的这些小吃都变成钱,那就太好了。
夏初糖不想姥姥太辛苦,可又不想打击老人家的积极性,出了个主意:“姥,不如你把你会做的小吃给我说一遍?我先写下来,回头我问问同学?”
“成!那现在就写吧?”
得了,老太太还是个行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