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进来,夏初糖客气:“请坐吧。”
徐沧拿了三个茶杯,倒了水放在茶几上。
“你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给我们怎么补偿?”
跟赵昌平一起进来,身形略胖的小伙子拍桌大喊。
庄承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呵斥:“你们是来谈事情,还是来比嗓门大的?如果这个态度,那你们也不用谈了,去找邱志要工资就好。”
庄承宇的嗓音本来就低沉有力,再加上身居高位的不凡气势,一开口就成功让喊叫的小伙子闭了嘴。
“那个……夏厂长。这是我们统计出来的工人工资和名单。”赵昌平让自己声音显得平和。
另一名年轻人起身,将统计好的名单递给了夏初糖。
一共有十五名工人,拖欠的工资算下来18950元。
怪不得邱志卷钱跑路,卖食品厂一共才两万块。
要是给工人结了工资,再算上给夏初糖的中介费,邱志别说赚钱,还要亏一点。
“这个厂子我买下来才两万块,你觉的我可能再花两万给邱志擦PG吗?”
夏初糖手指在统计单上轻点了几下,淡笑问道。
“那你啥意思?不想给?”
刚才被庄承宇唬住的胖小伙压着声音,“这钱你不给,我就……我就……”
小伙子想要威胁夏初糖,可又忌惮旁边坐着一脸威严模样的男人,“就”了半天也没放出个P。
“夏厂长。”
赵昌平也知道问人家新老板要所有工资不现实。
开始打情感牌,“工人里很多人都还没找到工作,一家老小要养活,这笔钱是救命钱。您不给我们就是要逼死我们啊。”
胖小伙子猛地点头,附和,“就是!你们这些资本家,要逼死我们这些工人。”
“我纠正一点,逼死你们的是邱志,不是我。”
夏初糖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严格意义上说,我也是可怜的受害者。跟你们一样,我也被邱志坑了,不是吗?”
见女孩如此不好说话,赵昌平心里一沉。
原想着这个女孩子这么年轻,说几句好话卖个惨,肯定就能把工资要回来。
没想到,人家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
“那你说怎么办?”赵昌平不得已问道。
夏初糖等的就是对方开口问怎么办。
女孩轻敲着桌面的手指一顿,严肃道:“两个方案,第一,我愿意给你们欠款30%的人道主义补偿,你们签一个承诺书,不会再来找我新厂的麻烦。剩下的70%的钱,你们去找邱志要,还是打官司,都与我无关。”
“30%?意思是我只能要回90块钱?”
胖小伙头摇的像拨浪鼓,坚决反对:“不行!这个方案不行!”
赵昌平也沉着脸,问:“那么第二个方案呢?”
“第二个方案,你们留下给我的新厂当工人,我会给你们结之前50%的工资,剩余的50%会在未来半年内逐月随当月工资发放。”
“继续留下?”
赵昌平想了好多可能,怎么都没想到还要继续留下。
胖小伙则是一脸质疑:“小姑娘,你在开什么玩笑?想要我给你打工?你毛……”
“咳——”庄承宇重重咳嗽了一声。
后面那句“你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被胖小伙硬生生憋回去,换了句:“反正我不给丫头片子打工。”
“这个是双向选择。你想留下,我也未必一定要用你。”
夏初糖表情淡淡:“如果留下后当月工作评估不合格,那我会给你剩余工资的10%,然后解除聘用。”
以前工厂的工人都喜欢吃大锅饭,浑水摸鱼的不少。
1995年南方城市的国营企业都开始经历下岗浪潮的洗礼,而西海这边只是有所耳闻,还没有全面实施起来。
邱志食品厂的这些工人,什么品行还不知道,夏初糖可不敢直接拍板来个长期聘用。
“啥意思?就是我选第二种方案,也可能要不来工资?那不是好事儿都让你占了?”
胖小伙子一下子站起来,气呼呼对同来的二人道:“赵工,小夏,咱们走!不谈了!”
大不了就天天来堵门闹腾,他还不相信制不了一个小丫头。
“你请便。”
夏初糖抬了抬手,不为所动:“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想着来闹事儿,那我肯定要报警。到时候一个扰乱治安的罪名。回头你再找单位,怕是也困难。呵呵。”
上辈子夏初糖就是底层打工人,很清楚这个胖小伙心里在想什么。
果然,听到这话,胖小伙子又迟疑坐下。
他天天来闹事儿,人家就天天报警。
一次两次还行,要是三天两头进派出所,那别人怎么看他?
别说找单位找工作了,怕是他连个对象都说不上。
“夏厂长,我想选第二种方案。”
跟赵昌平一起进来的另一名小伙子站起来,“不过我想问下,你说的工作评估是什么?”
“考勤,上班工作表现,配合度,责任心。”夏初糖大概说了几点。
“好,我愿意选第二种。现在可以领钱吗?”
夏初糖打量着站起来的小伙子,瘦瘦高高,人看起来十分精神。
“现在不可以。只能做了登记等明天……我需要筹集资金,另外也需要你们带身份证原件和复印件过来。”
胖小伙立刻阻拦同伴,“小夏,你可别上当!她就是不想给钱!”
“行,那我选第二种方案。”
瘦高小伙子没有被影响,询问夏初糖在哪里登记后,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夏初糖一看纸上写下工工整整的两个字:夏炎。
“咦,咱们还是同姓呢!”夏初糖轻笑一声。
“我是夏家村的,夏厂长你也是吗?”夏炎憨笑一声问道。
夏家村……夏初糖依稀记得小时候李惠带着她去了一个村子给“爷爷奶奶”拜年。
但是不是夏家村,她真的不记得了。
从小到大,夏初糖都生活在姥姥家,对爷爷奶奶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以前也问过李惠爷爷奶奶的问题,母亲只说他们住的远不方便来往走动。
现在想想,大概还有别的隐情。
“我不是……”
夏初糖收回思绪,微笑:“不过咱们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嘛。”
夏炎不好意思挠挠头:“是。”
看到同行的夏炎签了字,赵昌平思来想去后,也有了动摇,问道:“夏厂长,我能不能问下,我如果选择继续留在厂里,一个月工资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