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门的声音很微弱,但李瑞还是听见了。
尸体变丧尸的时间越来越短,手背上的乌青很大,只能换一只手继续。
打完针李瑞默默跟着他走,有很多话想说最后也是咽在肚子里。
市中心的黑水退了很多,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开车走了。
然而总是要出意外的。
一天一夜不见的琳琳脸上长满了和李瑞一样的红点。
微微刺痛的她眼眶都红了,原来是会痛的。
药吃的所剩无几,李瑞走到心力憔悴的白静身边问道:“针还能打几次?”
他也不隐瞒只是声音低沉了很多的说:“一次,抗生素快用完了。”
其实李瑞心里明白的是给他快用完了的。
然而咳血也没停止,只是身体的沉重感暂时得到了缓解,头没那么晕了。
这还远远不够,最多不过撑几个小时,还不足以离开这里。
白静把所有药剂配好的功夫,李瑞清楚的看见了他后颈处浮现的点点粉红,不知道他脸上有没有,因为他一直戴着口罩,希望能降低他的颜值。
李瑞很清楚凡是相互接触的人都跑不掉的。
逃不了,无论再怎么逃避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噩梦就在眼前,亲眼去面对实在是太过痛苦。
愣神的片刻,一板药递了过来,“快吃。”
李瑞不想接,但白静直接扔过来,“琳琳怎么样?”
“不知道,针已经......”话就到这里被咳嗽打断,他摘下口罩捂住嘴血从指缝溢出。
李瑞连忙将纸巾递了过去,在怎么样也终究是人,他扶着沙发悄然无声的闭上了双眼。
苍白的脸上浮现点点红斑,李瑞默然给他擦掉还有温度的血,好看的人死掉应该是凄美的吧。
卧室里传来琳琳轻微的呼喊,药水已经打完了。
李瑞帮忙取了下来,长时间的输液导致她的小手冰的不行,有一种握住尸体的错觉,直到有那么一点温度才肯塞进被窝里。
也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用力舒展惨白的脸色,“哥哥呢?”
“他很累在睡觉。”
她摸了摸了手臂上醒目的红点,恬静的笑了笑,“那好吧,等他醒过来,我想跟哥哥说很多话。”
微微的刺痛通过心脏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李瑞整理好表情摸了摸她的脸,“还是等你好起来在跟他说吧,他最近心情很差没有什么耐心。”
琳琳双手回握住李瑞的手,声音很轻道,“那我在坚持一下,等哥哥有个好心情再说吧。”
“嗯。”
是不是该庆幸白静很少有心情好的那一天,李瑞很清楚琳琳的意思,他无力改变一切,能做的只有微不足道的安慰。
时间缓缓流逝,空旷的房子里安静的只剩下李瑞的呼吸,替她掖好被子拿上刀轻轻关上门。
等待无异于死亡,总得要做点什么驱赶沉重的心情,最后一板药被攥在手中压的出红痕,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要去做。
李瑞自己死不死无所谓,但看着陪他一路走来的他们就这么死掉,哪怕是变成丧尸都会痛苦。
打算去那个女人告诉他的研究医院看看。
医院里应该会储备大量的药,虽然人比较多但私心这种东西谁又能说的准。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去,李瑞找了半天没找到,逮这几个同病相怜的人问了才知道的,大家都一样没有多余的力气针锋相对,静静待着某个角落等待死亡。
食物和资源这些都不重要了,生病到后期吃东西简直是折磨,吃一口吐两口血,为了减少痛苦什么都做得出来。
李瑞也是如此的感同身受,就像身上的红斑渐渐蚕食所剩无几的理智。
医院很大,远远望去隐藏在几栋高楼大厦之间,xx中心医院的大字贴在大门口。
人为的铁丝网障碍物形成高高的围墙,透过铁栅栏里面异常的安静,没看见一个人影。
李瑞正想靠近,几个身穿防护服不露一点皮肤的几个人突然出现,呵斥住他。
李瑞连忙双手举个头顶,因为他们手里拿着好大的枪,有点像押运的那种款式。
他们不想接近李瑞用手势做着驱赶,旁边贴着一则手写告示:【凡是协助研究的幸存者,无条件收治安排】
还贴着一张有点变色的便签,详细描述了需要皮肤光洁完整的丧尸数只。
那个女人说的没错,虽然有点奇怪但眼下没有其他的办法和选择。
于是李瑞走访了大街小巷也没看见符合描述的丧尸,难怪那些人选择等死完全没被感染的丧尸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了半天,最完好的一个丧尸衣服下也长满了和他一样的红斑,稍微离近一点就被发现,特别难对付又凶。
干掉它之后虚弱的快趴下,不得不庆幸其他丧尸都是软弱无力的那种,否则全部像这样麻烦的一拥而上命早没了。
李瑞有些绝望的躺在马路上喘息,身旁蠕动着残破的肢体,天空比前几天亮了一点,晴天要来了。
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是种希望,没有感染的丧尸,完整无缺的丧尸,丧尸等于人,没有感染的人也一样。
李瑞撑起身体缓慢爬起来,好像有人选了。
这种事挺合适他来做,按照记忆中的地方找到了,那家曾经驱赶他离开的副食店。
那个人全副武装手上没有红点,声音又大应该很健康吧。
但他现在的身体素质,似乎不足以杀了那个凶巴巴的人,正纠结要不要叫上白静,口袋里摸到了他给的那版药。
李瑞想了想,有气无力的接近那扇紧闭的卷帘门,捡了个石头扔过去造成一点动静,将那板药死死捏在手上展示。
就那么直挺挺的趴在地上,宛如一个守株待兔的死人。
欺骗是最省力的武器,李瑞就不信这么大的诱惑不可能不上钩。
大约等了十多分钟也没一点动静,李瑞猜想是不是刚刚扔的石头声音不够大,纠结要不要爬起来在扔一块时,卷帘门露出了一点缝。
李瑞听到细微的声音,正窃喜他要出来了。
没想到一个冰凉锋利的东西在戳他拿药的手。
李瑞不敢冒头动一下,继续趴着一动不动装死人,而刀尖戳的越来越用力,湿腻粘稠的液体流成浅洼,拿药的手一点都没松开。
刀尖不止戳手臂,开始转向别的地方,李瑞心中苦不堪言早知道还不如直接和他拼了,血流的他很心痛。
终于刀尖急切的用力扎了几下头皮,似乎没什么耐心了。
一声滋啦的卷帘门响后,李瑞心跳如擂鼓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悄悄紧握藏在肚子下的刀。
在感觉到手中的药被拽的那一刻,李瑞突然起身用极快的速度扑过去,一刀刺中男人裹得严实的脖子。
男人来不及惊讶,锋利的刃一刀两刀三刀疯狂的向他身体各处扎去,红色的血液四处飞溅,溃散的眼球不甘的瞪着身前狰狞的人影。
哪怕彻底死去,刀尖插在肉里声音也没有停止。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