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府灯火辉煌。
燕夫人在婢女的陪伴下,正在院子里焦急的等待。
丰腴的身子在月色灯火下曼妙异常,每个匆匆赶回的家丁都忍不住偷瞧上几眼,只是在看到燕夫人那担心的目光时,都是一脸惭愧的摇了摇头。
“飞儿这孩子到底去哪了?怎么连燕七也找不到?”
燕北飞与燕七久出不归,忧心的燕夫人已经派了七波人手出去寻找,如今已是夜深,最后一波家丁也赶了回来,全都一无所获。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
燕夫人不住地叹息,一双美眸里满是无奈之色。
“夫人不必忧心,小少爷只是贪玩,有燕七在,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候在一旁的李总管大腹便便,脸上堆起笑容,尽力地宽慰着燕夫人。
“那燕七不过是刚入府的家丁,李总管为何对他如此自信?”燕夫人一脸愠色,袍袖轻甩,满头珠翠也跟着摇晃,她的语声寒冷无比,“若是飞儿出了什么事,就算他燕七有十条命也不够赔!”
“是是……夫人说的是!”李总管擦了擦脸上的汗,弓着身子连连称是,然后他转过身望着院子里候着的家丁们,色厉内荏地道,“这燕七不明燕府家规,私自带着小少爷久出不归,等他回来了,必按燕府家规惩戒,也希望各位能够以此为戒,尽心尽力的维护燕府!”
他这番话说的当真是掷地有声,仿佛他就是燕府家规的制定者。
一众家丁们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妄动。
忽然。
大门外传来家丁的一声高呼:“小少爷,您总算回来了,您不知道您这一去,可是让夫人担心万分啊!”
接着响起燕北飞急切的声音:“滚,我要去见娘!”
话音刚落,燕北飞就冲进了府中,一踏进大院,瞧着几十号人都在望着他,他愣了愣,疾步走向燕夫人。
“飞儿,你到底去哪儿鬼混了?衣衫不整也就罢了,怎么还弄得灰头土脸的?燕七呢?那个家丁怎么没有跟着你回来?”
看着头发散乱,满脸灰尘的燕北飞,燕夫人的美眸里已有了热泪,她忙迎了上去。
“娘,你先别问,我问你,姐姐在哪里?”燕北飞仿佛没有听到燕夫人的问话,只是拉着燕夫人的袖子一脸急切地询问。
“姐姐?”燕夫人怔了怔,摇头道,“你姐姐都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飞儿啊,你找她干什么?”
“当然是救燕七啊,娘,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猫妖,是……燕七让我先逃,他留在后面对付猫妖,您也知道,他虽然看起来很健壮,但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丁,他又哪里是猫妖的对手啊。”
燕北飞抹着眼泪,一脸悲恸地道:“姐姐怎么可能不在,我今天明明见过她的,她不在,那燕七……燕七肯定会被猫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了。”
“猫妖?”
李总管以及一众家丁们悚然一惊,彼此互望,谁都不敢出声。
“傻孩子,这里是金陵,是中原腹地,哪里会有妖啊,妖都被你爹爹拦在镇妖关外呢!”燕夫人只当儿子在胡言乱语,并没往心里去,拍了拍儿子身上的灰尘,柔声道,“快,赶紧进屋去洗洗吧!”
“不,娘,是真的有猫妖!我亲眼看见的!”燕北飞知道他娘不会相信,但他还是将此前遇到猫妖一事飞快地讲述了一遍,当然,对于云烟楼之事自是只字未提,这点头脑他还是有的,不然要是让娘知道他去过云烟楼,那无论他讲什么都没有用了。
“真有此事?”燕夫人听完,细长的秀眉轻蹙,再联想起刚才那一声诡异的吼叫声,对于燕北飞所说的,她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八成。
只是……
府中俱是寻常凡人,根本没有与妖抗衡的资本,燕七舍身救了飞儿,倒也对得起他的身份,至于救他……
燕夫人摇了摇头道:“飞儿啊,这里的人都是普通人,他们没法帮忙的,而你姐姐确实从未回过府中,她如今毕竟是修行中人,行踪飘渺不定,就算等你找到了她,那燕七——”
后面的话她已不用说下去,她知道燕北飞一定会明白的。
“可是,娘——”
燕夫人打断道:“没有什么可是,飞儿,你只要记住,燕七他就算是死,也是为燕府尽忠而死,你若真心感激,就当找到他的亲人善待并予以抚恤!”
“娘,我明白了!”
燕北飞神色晦暗,小小的身躯摇摇晃晃的。
“走吧,我们进屋!”
说着,燕夫人回过身去,忽觉手中一轻,竟是燕北飞挣脱了她的手掌,飞快地冲向大门。
燕夫人神色一慌,尖声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事发突然,一众家丁们刚回过神,燕北飞已经冲出了几丈远,等他们扑过去时,燕北飞已经冲出了大门。
“还愣着干嘛?跟上去保护好飞儿!”燕夫人没料到燕北飞竟然对于一个才入府不到一天的家丁有如此深厚的感情,哪怕明知燕七可能已经死了,却还是不管不顾地赶过去,这行径当真与他那老爹如出一辙!
小少爷刚刚可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外面正有一只猫妖啊!
一众家丁内心忐忑,却还是得硬起头皮跟上去。
先前那诡异的嘶吼声已经将深夜的寂静打破,越来越多的人出门张望,有人瞥见正在长街上狂奔的燕北飞,以及跟在他身后不远的数十号家丁,都是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茫然。
“快点,再快点!”
燕北飞忧心忡忡,只恨自己怎么没有八条腿,不然说不定还可以为燕七收个尸。
小半个时辰后,气喘吁吁的燕北飞终于放慢了脚步,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月色下,碎裂的瓦片渣子到处都是,一条幽深的胡同静静矗立着,仿如一个诡异的黑洞。
他知道自己就是在这胡同里跟燕七分别的。
如今胡同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静得可怕。
“燕七!你还在吗?”
燕北飞使劲大吼一声,下一瞬,胡同里传来了他的回声,只有他的回声。
燕北飞心下一沉,他知道出事了!
“火,我要火!”
立刻有人吹亮了火折子,并送到了燕北飞的手上。
燕北飞连喘几口粗气,小脸上满是刚毅之色,他开始挪步!
幽深的胡同很长很长,可直到燕北飞走到对面的出口时都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燕七,没有猫妖,甚至连血迹,骨头,碎肉等都没有!
就连猫妖的一根毛都没有发现!
他感觉一切都像是假的,只有燕七不见了的事是真的。
燕七到底在哪儿?
他又是否还活着?
燕北飞不知道自己后面是怎么回到燕府的,他已什么都不愿去想。
……
……
“叔,你来的可真及时啊,这要是晚那么一瞬,我就要被那爪子给撕成七八块儿了!”
“叔,你的实力好强,我连你人都没看到,就能把我从老远的地方弄过来,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高度得矮一点,毕竟我恐高嘛,刚才差点就吐了!”
“叔,你可是又救了我一回,我真没啥能报答的了,要不我拜你为师?”
一处偏僻的茅屋里,清冷的月光从屋顶的破洞中窥射进去,胸前衣衫被抓破的燕七正一脸崇拜的看着前方的阴影处,不住地絮絮叨叨。
对于这个神秘的黑袍强者,燕七那是打心眼里佩服。
他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从一座百丈高峰上坠落下来的,下坠速度之快,已让他来不及惊慌,只以为自己一定会摔成一滩碎泥,是这位黑袍强者突然出现,鸿雁一般从秦淮河上轻飘过来,单掌托住他,便将他轻松的救了下来。
而这一次,在那猫妖的爪子挥来的间不容发之际,也是这位强者在极远处隔空救了他!
这样的强者怎能不让人心生敬佩?
不过这位强者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他很孤僻,基本不怎么说话,而且一开口就是那种金铁交击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实在很不好听。
“想拜我为师?”黑袍强者那尖锐的声音终于响起。
“是的是的,我若是能学到您的一招半式,以后再面对妖怪的时候就不用等您来救了!”燕七忙不迭的点头,一脸希冀的望着黑袍强者。
难道高手都喜欢背对别人?
我以后若是成为高手了,是不是也要学着背对他人?
只是,万一他人突施冷箭咋办?
黑袍强者半晌不出声,燕七不由开始遐想起来。
“只可惜已经太晚了,你的年龄太大,骨骼也不会再有变化,经脉也已经成型,如今的你,连掌握吸纳玄力的入门法诀都很艰难。”
难得的,黑袍强者今天舍得多开金口,讲了一长串。
好在燕七理解能力不错,明白了黑袍强者的意思,虽然明白了,但他却感觉像是一盆凉水从头浇落到脚,连心都凉透了。
连入门都艰难,那不是说明他在这个世界这一生都只能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
这不跟在以前的世界里一个样吗?
燕七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的失望。
“你也不必太失望,你有纯阳之体,只要能抓住机缘,说不定还是可以修行的。”
“纯阳之体?那是什么东东?”一听还有转机,燕七神色一振,一脸好奇地道,“很厉害吗?”
“成长起来了,一滴血可熔万物。”
“哇,这么厉害?”燕七愣了愣,忍不住去想自己为何会有纯阳之体,纯阳纯阳……也就是至阳至刚的意思,难道是因为自己当了十八年的老处男?
“若是在成长起来之前被人发现,你有可能成为食物,也有可能成为炉鼎,还可能被人夺舍。”
“卧槽?”燕七吓了一跳,忙追问道,“那我该怎么成长?”
“我说了你已经过了最好的修行年纪,怎么成长得看你的造化。”
“哦……”燕七悻悻的哦了一声,心思一转,又问了句,“那在这之前,我该注意什么?”
“小子脑子还算灵光,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黑袍强者难得的赞叹了一句,“注意不要流血。”
“我懂了。”燕七点了点头,忍不住看向胸前的伤口,发现片刻前被猫妖抓破的爪痕竟然已经结痂了,想来应该是黑袍强者的手段,不由暗赞一声黑袍强者的心思之缜密,忙道谢一句。
“行了,你该回去了。”黑袍强者下了逐客令。
“唉,又得回去当家丁了。”
这是黑袍强者第一次救下燕七时定好的约定。
燕七站起来,没走两步忽然问道:“您这么厉害,大可以自己去燕府查探奸细啊,为何要让一个毫无修为的我去呢?若是那个奸细修为高强,我就算是查出来了,也根本来不及回来告知给您啊。”
对此,黑袍强者只淡淡地回了句:“我身份不便。”
这位黑袍强者如此关照燕府,莫非与风韵犹存的燕夫人有奸情?
唔……那位燕夫人生的前凸后翘的,活像颗熟透了的水蜜桃,想来年轻时也一定艳光四射,这俩人之间说不定还真是那么回事!
燕七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这时,燕七已走出茅屋,忽又回头问了句:“那个……我还有个疑问,为何是我?”
“你问题太多了,赶紧滚。”
黑袍强者蓦然挥手,一道青色的光芒突然出现,裹着燕七疾驰而去。
“不说就不说嘛,别老是搞这种突然袭击啊,不知道我恐高吗?”燕七人在空中,翻了几个白眼,显然对于黑袍强者突然出手很是气愤。
不过也就只能气愤下,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至于吵嘛,像这样的强者,那肯定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嘴的。
青色光芒裹着燕七落在一处街角,在隐入黑暗之际,黑袍强者那金铁交击的尖锐声音忽然出现在燕七耳边:“因为你够无耻。”
老子无耻?
燕七撇了撇嘴,冲着茅屋所在的方向狠狠地竖了竖中指,勉强发泄了下心中的怨气。
老子无耻吗?
那明明是脸皮厚好不好!
燕七寻了下燕府的方向,吹着口哨悠悠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