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之后，边屿烦躁地挠了挠头，然后爬起来，坐在床上。
窗帘遮挡住外面的月光，房间中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小台灯。
他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想象中的尴尬没有降临，这个电话只让边屿多了些许羞耻，他并没有因此觉得难堪。
沈域直白的喜欢来得猝不及防，让他根本就没有准备。
他甚至都没能找到借口拒绝沈域的告白。
不过仔细想想，沈域说的也确实没错。
边屿对沈域有好感，边屿也不是没有察觉到。
边屿承认自己很不容易对一个人产生好感，尤其是在他的世界里，除了亲人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沈域的出现，填补了他生命中的缺憾，也给了他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可是，边屿始终都没有往深处想。
他的心理状态比较奇怪，他总是抗拒自己对某个人产生超出友谊的感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那个人不值得自己托付，或许是因为……他不敢奢求太多。
边屿想起来刚才沈域亲吻他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悸动，似乎比他之前所有的感情都要激烈。
边屿承认，那是喜欢，是期待，是渴望。
但是，他没有想过要和谁在一起。
即使他的身边有很多同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给他这种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黑暗中行走的人突然看见了一缕阳光，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奔向那个方向。
可是，当他抵达那里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有黑漆漆的冰山一角。
这就是孤单的滋味。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孤独，他甚至不敢再踏足这座城市，他害怕遇见那些熟悉的脸庞，害怕听到他们的声音，害怕触碰到他们的目光。
但是今天晚上，沈域出现了。
他站在边屿的世界里，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温柔的笑容。
那种笑容是真诚的、充满善意的，就像冬日暖风拂过枝叶般的舒适。
边屿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反正就是很美好，让人想要沉溺。
边屿的心脏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变得混沌迷茫。
边屿仰起头，闭上眼睛，试图将脑海中纷繁杂乱的念头驱散干净。
可惜，他做不到。
他越是逼自己不去胡思乱想，脑海中便会涌上更多的记忆碎片。
边屿想起了沈域的话。
他说，喜欢你。
沈域的喜欢，和别人的喜欢有什么区别吗？
边屿轻叹了口气。
算了，就这样了吧。
……
沈域就不明白了，怎么在昨晚之后，边屿又开始远离自己。
沈域真的就无语了。
到了学校，沈域成功地逮住了躲自己的边屿，“边屿学长。”
边屿走在沈域的面前，微微顿住了脚上的步子，转头看向沈域，声音是止不住地淡漠，“什么事？”
“或许我们应该再谈一谈吧。”沈域听着人的语气，眼眸微微眯起，面上似乎不现其他表情，笑着道，“关于几天前晚上的事情。”
沈域说完这句话，边屿又顿了几秒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我认为没什么好谈的。”边屿停下了脚步，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沈域，冷淡而平静地道，“沈域同学。”
他的神色非常坚定，丝毫没有半点勉强与退缩，就连眼神也显得坦荡。
沈域微怔，旋即地扯出一抹笑：“是吗？”
边屿皱眉。
沈域低笑道：“还是说，边屿学长还是想要逃避？”
“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沈域看着他，“我没有什么追求人的经验，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沈域的神色非常认真，眼底流露出一股难言的悲伤。
边屿的嘴唇抿了抿，没有回答。
沈域垂下眼睫，眼眸里面流转的是边屿看不到的异样，但他故作苦涩地笑了一下：“其实，我一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的，结果却让我失望了，我现在还是跟边屿学长道歉的。”
边屿没说话。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沈域抬手揉了一下鼻梁，笑容带了些落寞，“我先走了，学长。”
他转身往前走，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萧索。
沈域的身材高挑修长，穿上衣服后更是清俊挺拔，他走路的时候带着风，步伐从容优雅，腿笔直修长，腰部曲线优雅漂亮。
但他的身上透着一股忧郁的气息，让人忍不住为他心疼，让周围的女孩子频频侧目。
边屿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呵。”
边屿转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他需要洗把脸清醒一下。
这段时间，边屿虽然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实际上，他的内心却极度敏感。
他担忧着，惶恐着。
他害怕自己会陷得更深，他害怕自己真的会爱上沈域。
他害怕这样的自己。
他不能这么自私，他不能因为自己而毁掉沈域的未来。
他不能答应。
边屿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边屿的眼眶发红，水汽在瞳孔中聚集，最终化为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他不知道沈域究竟哪儿吸引他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边屿不懂。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是绝对，绝对专一，绝对遵循伦理纲常。
所以在沈域提出这些之后，边屿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应。
他想拒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但他更加无法接受自己的内心，他的内心竟然会产生一种隐秘而龌龊的窃喜，那些窃喜让他羞愧。
沈域在等待边屿的答案。
即使他不确定边屿到底会不会答应。
他并没有把握。
但他仍旧固执地选择等待。
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想哭。
因为，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苏醒了。
他也不愿意深入研究，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靠近沈域，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必须保持距离。
他是一个精神病，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