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昕玥一路跌跌撞撞,推开来扶自己的宫女,哭着爬上太和殿得台阶,才堪堪站稳,就落入了一个带着龙涎香的怀抱。
“朕不是让你在合熙宫好好待着?怎么跑出来了?你不要命了吗?”
“哐当!”
那把长剑掉落在地,姜昕玥抱着宣武帝得头来回转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皇上没死,皇上没死真是太好了,呜呜呜……吓死臣妾了……呜呜呜呜……有人跑去敲臣妾的宫门,说皇上您中箭了,臣妾……臣妾顾不了那么多了呜呜呜……到处……到处都是死人,吓死臣妾了……”
那把剑上,有干涸了的血迹,也有鲜红着往下滴答跌落的血迹。
也就是说,珍嫔她这个一点武功都不会的弱女子,在听说他中箭之后,一个人提着一把剑,从合熙宫莽莽撞撞的杀到了太和殿。
她就不怕死吗?
这比荣妃给他挡箭,更让他觉得震撼感动。
挡箭是运气好还能有一线生机,万一命不中要害,也就是痛那么一瞬间的事。
可珍嫔此举,真正是不顾自己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危,正如他们分别时,珍嫔嘱咐他要平安,不然她就带着孩子一起给他殉葬。
后宫里的女人会说好听的话,他早就听腻了,但置自己于如此危险境地的,只有珍嫔一个。
重点是,她明明只要留在合熙宫里,就可以保证自己绝对的安全,不会有半分危险。
可她还是来了。
这给宣武帝的感觉就是,她是真的很在乎,很害怕失去自己。
“不怕不怕……”
宣武帝拍着她的后背,哄孩子似的:“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姜昕玥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个鸡汤,说男人不爱你的时候,你就是他的老妈子,事事要为他操心,还必须永远懂事,让他舒心。
而一个男人爱你的时候,你不需要懂事,他会把你宠成一个小孩。
宣武帝现在就是这种状态吧!
朱皇后见皇帝这么久没有进来,便带着众人走了出来。
和皇帝抱在一起的,不是珍嫔又是谁?
“珍嫔方才去哪儿了?”
朱皇后笑盈盈地:“叶高粱来势汹汹,你与叶婕妤又素有旧怨,本宫还担心你会被她挟持,只是一直没见你,本宫又不敢让宫女太监出来寻你……”
是想说她危急时刻不见人影,怎么危险解除就跑出来了吧!
姜昕玥擦干净眼泪,瑟缩在皇帝的怀中,抓着他衣襟的手还在小幅度的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路上砍杀了叛军脱力所致。
她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从合熙宫跑到这儿来已是不易,应该是两者都有。
宣武帝心疼道:“她在合熙宫,朕把四皇子交给她照顾,安排了几个侍卫保护他们,是朕让她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出来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宠爱对珍嫔来说是催命符,有人一定会趁乱对付珍嫔,伪装成叛军的样子杀了她。
皇帝的话直接让朱皇后无话可说了。
她贵为皇后都可以在太和殿陪着皇上,满后宫的嫔妃都在这里,唯独她不同,她就要被保护起来,凭的不就是她怀了孩子吗?
这是朱皇后的痛处,她摇了摇头,不再深究。
“珍嫔可真是英勇,只身一人就从合熙宫跑到这儿来了,还大着肚子,路上没遇到危险吧?”
德妃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你已经快生了,别到了紧要关头出什么问题,给荣妃包扎的太医还在里头,你赶紧去让他看看。”
姜昕玥从怀孕以来,给她把脉开方子的就只有严太医一人,她的胎是什么情况,旁人打探不出一点的消息来。
胎位正不正?健不健康?稳不稳妥?
最重要的是,是男是女?
这些他们都不知道,皇上安排了一个侍卫给严太医贴身保护,谁也不敢把严太医截到自己宫里来问情况。
若是其他的太医……
“臣妾多谢德妃娘娘关心。”
姜昕玥摇了摇头:“但臣妾来的时候,皇上派去保护臣妾的人已经把叛军都杀了,臣妾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要皇上没事,臣妾就心安了。”
要不怎么说还是德妃的段位高呢?
一句话里包含的内容太多了。
不是要别的太医给她把脉,看她肚子里孩子的男女,就是侧面在告诉她,有人为了皇上受了伤,不然也不会凭空冒出来一个荣妃。
想让她吃醋大闹,惹皇上不悦。
缺老德了真的,德妃她是不是姓吴的?
“吴德妃”才是她的全部封号吧!
根本不接她的茬的姜昕玥好像没听见她后半段话似的,满脸都是皇帝可以劫后余生的喜悦。
“皇上,要不然还是进去看看……”
“呃!”
姜昕玥捂着肚子,额头上冒出冷汗:“皇上,臣妾……臣妾肚子好疼啊!严太医……严太医在合熙宫……”
宣武帝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叫上王得全就往合熙宫跑,急得都忘了还有步辇这回事,哪里还顾得上为自己挡箭的荣妃?
珍嫔说路上没有遇到危险,他是不信的,剑上的血迹不会骗人,珍嫔的肚子不会骗人,只有珍嫔这张嘴,怕他担心,才会骗人。
“皇后娘娘……”
德妃眼疾手快的扶住差点晕倒的朱皇后,眼睛里有着适时的欢心。
朱皇后强忍着泪水:“你看,连你都知道关心本宫,本宫与他夫妻十几载,他却连问本宫一句怕不怕都不曾。”
面色悲戚的德妃叹了口气:“珍嫔福厚之人不是臣妾这等无福之人可比的,只盼着将来她生下皇子之后,可以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不要伤害臣妾的三皇子。”
无子已是专宠,有子那还得了?
恐怕到时候,皇后娘娘也压制不住她了。
德妃这话怎么像是在说,珍嫔生下皇子后,她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朱皇后收回望着皇帝背影的目光,转而看向德妃:“你怎么知道她会一举得男?”
德妃淡淡一笑:“你瞧皇上护她护得跟什么似的?除严太医之外,都不许旁的太医给她把脉,难道不是怕咱们知道她怀的是健康的男胎吗?”
皇上他这防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