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后转身就将姜昕玥带过来的大红袍残渣挥落在地上:“哀家对她拳脚相向?你这颗心都偏得没边了,先看看你的好珍嫔给哀家送了什么?”
坤宁宫绛红色的地毯上,虽有一些细碎的残渣,但更多的是散发着浓郁茶香的茶叶。
晒干的茶叶形状饱满,二两就抵百金,却被吴太后这样不珍惜的打落在地上。
吴太后瞬间就明白过来,是珍嫔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用一层薄薄的茶叶残渣和茶叶梗子盖住了好的茶叶,她已经预判了自己会打翻盒子的行为。
恶毒!太恶毒了!
姜昕玥扭着身子,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拉着宣武帝的袖子撒娇:“皇上~臣妾知道太后娘娘对臣妾误解颇深,特意跟皇后娘娘打听了太后娘娘的喜好,这才带了九云山最好的大红袍来,希望能讨她老人家的欢心,没想到……呜呜呜……是臣妾……都是臣妾不好,臣妾笨嘴拙舌的,又惹太后娘娘不开心了。”
宣武帝心道:珍嫔果然不会演戏,更不会说谎,瞧她看着朕时,那慌乱的眼神,通红的脸颊以及紧张拽住朕衣袖的手指,像只受惊的小猫儿,浑身都炸毛了。
再多待一会儿,估计能害怕得晕过去。
皇帝这大直男看不透,吴太后却是杯珍嫔这唱作俱佳的戏中戏气得浑身哆嗦。
也明白了这是皇帝纵容着珍嫔来她坤宁宫撒野。
这要是让珍嫔完好无损的从她这里出去了,往后后宫里的主子奴才该怎么嘲笑她?
“来人,给哀家抓住珍嫔,狠狠的打五十大板,让她长长记性,别把旁人都当傻子。”
狠狠打五十大板,那不是要了姜昕玥的命吗?
她指尖一松,整个人都钻进皇帝的怀里,小鸟依人的寻求庇护。
坤宁宫的宫人迟疑着上前,宣武帝抱着姜昕玥大喝一声:“朕看谁敢?”
有皇帝这么死死的护着,的确是没人敢的,宫人们看了看盛怒的太后娘娘,又看了看怒目而视的皇帝陛下……
两方都得罪不起,算了,跪地求饶吧!
宫人们呼啦啦跪了一地,吴太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着指着姜昕玥:“好好好,皇帝你真是哀家的好儿子,今日你不肯处置珍嫔是吧?那好,哀家这就陪着淑妃一起,去大昭寺向沈家的列祖列宗请罪,让他们看看哀家生的这个好儿子是怎么逼迫自己的亲生母亲的。”
这话说得就有点严重了。
再说了,淑妃去大昭寺,是因为她被丽贵妃算计,百姓们都以为淑妃谋害了皇嗣,所以她去大昭寺给丽贵妃的孩子祈福没什么不妥。
可太后娘娘不一样啊!
若她去了大昭寺,臣民们都会以为是皇帝容不下出身吴家的,自己的亲母后。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宣武帝脸色难看地抱紧姜昕玥:“母后今日是否一定要罚珍嫔?”
“哀家……”
“母后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这宫里,母后最在乎的是谁?”
当然是她自己和淑妃,以及淑妃肚子里的孩子。
“你在威胁哀家?”
“儿臣只是以其人知道,还母后彼身。”
刚才吴太后不也在用天下臣民的舆论来威胁皇帝吗?
吴太后不信皇帝会对淑妃不利,但看他护着珍嫔的模样,又好像那怀里的,才是皇帝最爱的女人。
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淑妃是她光复吴家最后的筹码了。
吴太后拉着好长的一张脸,不情不愿道:“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珍嫔屡次对哀家不敬,戏弄哀家,皇帝你看看该怎么办吧?总得给哀家一个说法。”
主动权再次归还到宣武帝和姜昕玥这边,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看似为难的皇帝重重的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那就禁足吧!”
“皇帝,你在糊弄哀家?你以为哀家不知道,她禁足的这一个月,你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不就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什么好的香的稀罕的都往合熙宫里送,就像特意和吴太后作对似的,她撤了珍嫔的绿头牌,皇帝还日日去合熙宫,哪怕没有过夜,但日日去,也狠狠打了吴太后的脸了。
最可恨的是,皇帝还让珍嫔越矩在合熙宫建了小厨房。
这小厨房自古以来都是帝王以示无上的恩宠才赏赐给妃子的,是妃子,而非嫔妃。
嫔位是没有资格建小厨房的,哪怕是她当年宠冠先帝的后宫,在嫔位时也没有这个待遇。
宣武帝沉凝了片刻才道:“那朕这次禁足她六个月,一直到年关总可以了吧?”
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朕劝你不要太得寸进尺”几个大字,吴太后也不是不懂得见好就收的人,便趁机提要求道:“淑妃不能去大昭寺,皇帝你自己去说服丽贵妃,改大昭寺为京中圣安寺。”
大昭寺远在伽罗,从京城坐马车要半年才能到,快马加鞭也要三四个月,地处高句丽和扶桑之间,民风未化,凶蛮无礼,淑妃怎么受得了?
在京中起码她这个太后说话还能上算,能帮着她几分,回宫的几率也大,要复宠并非难事。
姜昕玥小心翼翼地看了皇帝一眼,这个男人最讨厌旁人与他讲条件,会为了她而妥协吗?
出乎姜昕玥意料的是,宣武帝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同意了,可他眼中的冰冷,被姜昕玥看了个分明。
这是……打算一个圣驾都不往圣安寺去了,吴太后的如意算盘怕是落空了。
但……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谁又说得好一年之后,笑着立在宣武帝身后的还有谁?
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禁足六个月,就是农历年关,到时候她的肚子也有七八个月了,轻易不能小产。
而且姜昕玥也有信心,在宣武帝的庇护下生下自己的孩子。
姜昕玥被禁足,最高兴的莫过于叶贵人,她觉得她自己是以模仿姜昕玥而得圣宠,现在姜昕玥这个正主被禁足了,她这个西贝货正好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