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师爷是益州姜家的嫡系一脉,按着辈份,姜昕玥还要喊人一声大堂伯。
姜家嫡系与旁支并不算亲厚,但他们除了在官道一途上占据了所有资源,在钱财上还是从不曾苛待像姜堰昆他们这些旁支。
是以,姜家人的日子其实都不难过,益州首富姜家的财力也不是吃素的,不至于吃相那么难看。
所以当姜堰锡风尘仆仆,满面憔悴求到京城姜家来时,姜堰昆也没办法把人赶出去,将人收留在了姜府。
这下可捅了丽贵妃的心窝子了。
外人并不知姜家内里如何,但见姜堰昆收留了举报溱洲知府贪污受贿的姜堰锡,就下意识的以为,是后宫争斗蔓延到了前朝。
皇帝震怒之下,命刑部和吏部前往溱洲,共同查审此案,吏部侍郎蒋家,是冷宫罪奴蒋媛的父亲。
“娘娘,蒋媛被封为采女,从冷宫出来了。”
小轩子在冷宫的人脉还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彼时姜昕玥刚喝了一碗养生的乌鸡汤,擦了擦嘴上的油渍道:“蒋媛乃吏部侍郎嫡女,皇上想让蒋大人去溱洲查贪污案,肯定不是简单的查案,蒋大人能给皇上想要的东西,放她女儿出冷宫又有何妨?”
“那不如咱们让她进来,稍加挑拨,让她入对付皇后娘娘和丽贵妃吧!”
以为会被夸奖,却得了自家娘娘一个爆栗打在头上:“本宫发现你现在越来越有当恶毒反派的潜质了啊!”
“嘻嘻……”
喜鹊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哪有啊?奴婢只是想借蒋采女的手给娘娘报仇嘛!”
姜昕玥喝了一口茶,唇齿间乌鸡汤的味道淡去,才将茶盏再递回给她,单手托着下巴,轻笑道:“蒋采女之前是蒋昭仪时,连本宫这个贵人都斗不过,你还指望她能让皇后娘娘和丽贵妃吃瘪?”
说得倒也是。
她要是个聪明的,就不会被朱皇后当枪使了。
“让她回吧!本宫现在怀了身孕,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往后推。”
提防后宫妃子们害她的孩子才是要紧。
其实不见蒋采女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否则万一哪天蒋采女发起疯来,刺杀了丽贵妃或者朱皇后,皇帝一查,蒋采女出冷宫后来见过她,那不完蛋了吗?
没关系也要变得和她有关系了。
江川恭敬的对着蒋采女行了一礼:“蒋采女请回吧!我们娘娘正在被太后娘娘禁足中,按理说是不能见任何人的,也不能出来,还请蒋采女见谅。”
曾经的蒋媛,虽然没有惊人的美貌,在美女如云的后宫,只能称一句清秀之姿,但其实她长得并不丑,只是在后宫中不出挑而已,走出去外面,还算得上一个颇有姿色的小美人。
但现在再看她,当初的灵气全无,一张脸蜡黄憔悴,就连挺直的背脊也弯下去很多。
那双在皇帝画画时磨过墨的如玉手指,如今变得关节肿大,上面全是冻疮留下的狰狞痕迹。
姜昕玥离开冷宫后,她受到的虐待和苛刻,已经磨光了她所有的不甘和自信。
仅剩下的,只有仇恨。
她往江川身后看了一眼,又抬头打量着整个合熙宫,而后笑道:“那嫔妾就不打扰珍嫔娘娘休息了,嫔妾还要去翊坤宫和长信宫拜见。”
竟是连那两处都没去,直接来了合熙宫。
姜昕玥冷笑一声:“她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把皇后娘娘和丽贵妃的怒火都往本宫身上引,将来她犯了事,本宫不救她,她就可以利用今日之事攀咬本宫,本宫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啊?”
喜鹊皱眉:“她怎么死性不改?奴婢非追上去打她一顿不可。”
姜昕玥拦住她:“这种不要脸的人,你如何与她去起争执?等明日皇上来,再跟他告状就是了,你去看看霜降醒了没有?”
她还有很多话想问霜降呢!
后殿的耳房中,两个小宫女守在药炉子前咬耳朵:“也就是咱们娘娘仁慈,才留了霜降一条命,但凡换一个主子,直接一卷破席子包起来扔去乱葬岗了。”
“要我说珍嫔娘娘太妇人之仁了,背叛过自己的人怎么还能用?真怕她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连累咱们这些宫人又要被送回内务府重新分配。”
“我听说叶贵人的爹又打了胜仗,皇上准备升叶贵人为婕妤娘娘呢!叶将军战功赫赫,叶贵人迟早是要封妃的,咱们要不要走走门路,去顺安宫伺候啊?”
“呯!”
房门被喜鹊粗暴的推开,她上前,一巴掌扇在那宫女脸上:“娘娘对霜降仁慈,难道对你们就刻薄了?拿着咱们合熙宫的月银,心里却惦记着顺安宫。如此你也不必走什么门路了,我现在就送你去顺安宫叶贵人那儿,让她收了你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那宫女被打得跪坐在地,一生都不敢坑。
喜鹊抓了另外那个宫女过来,将她门推出耳房外:“都给我跪在这里,等我请示了娘娘,再来处置你们。”
屋子里,霜降的头上缠了厚厚的一圈白色巾帛,整个人脸色苍白得像随时都要去了似的。
她嘴唇颤抖着,手也在颤抖,眼中有泪滑落,显然是听到了两个小宫女的对话,被气得狠了。
喜鹊又气又心疼,动作温柔的入扶她坐起来,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却凶巴巴的:“哭哭哭,就知道哭,你倒是去和娘娘说到底是谁要害她啊!将功赎罪你懂不懂啊?难道你真的想好了以后被送回内务府去吗?”
被宫里的主子“退货”的奴才,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从此以后都不会有好去处了。
霜降最后的命运,是再回到从前任人欺凌的日子。
不!
她是被珍嫔娘娘“退货”回来的,得罪了皇上的现任心尖尖,她的日子只会比从前更加难过百倍。
霜降苦涩一笑:“喜鹊,以珍嫔娘娘现在的实力,是斗不过她的,如果我说出来,让珍嫔娘娘再面对她时露出一丝一毫的防范,都会被她察觉,我不说……至少现在还不能说。”
后宫中,还有隐藏得这么深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