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显然也看到晏寒夕写了报价。
他眼中划过一丝纠结。
之前他已经截胡了那么多次,按理说脾气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就这么甘心为他人做嫁衣,他怀疑这小姑娘是故意的。
先前只是为了做铺垫,就为了在最后狠狠坑他一把。
毕竟底价五千万,实际成交价格必定上亿,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流动资金,如果看走了眼,只怕就会瞬间陷入现金流危机。
他们如今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惨淡经营才能勉强留得一线喘息之机,若是中了计……
男人下意识朝身后的人群中看去,似乎在寻求帮助。
晏寒夕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立刻转头看向人群,目光如炬。
然而身后熙熙攘攘一片,都是凑热闹的人,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根本找不到头绪。
她索性收回了视线,淡定地抱着胳膊等待结果,似乎完全并不在意对方会不会跟标,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
片刻后,中年男人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一咬牙,还是走上了前。
秦思翊眉飞色舞地小声道:“让他偷看咱们的底价!小婶婶你肯定是写了个超级高的价格,让他高价拍下来然后亏得血本无归,对吧?”
他自以为已经完全看懂了晏寒夕的思路。
毕竟他小婶婶可不像她外表真么软萌,敢惹她,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然而晏寒夕却摇了摇头:“你当人家是傻子,这东西值多少钱都有专业的评估师估价,再怎样也绝不会高到离谱。”
你想坑人,别人自然也不都是傻子。
“那……”
秦思翊又搞不明白了。
既然坑不到对方,那又何苦参与,最后又白白替他人做嫁衣,还得憋一肚子的气。
晏寒夕也不解释,可有可无地等着宣布结果。
秦思翊心大,见她这副样子,索性也就不纠结了:“我小婶婶是菩萨心肠,不和某些阴险狡诈的小偷一般见识。”
他嘴毒嗓门又大,直听得中年男人直憋气。
这一次,老板并没有率先公布中标价格,而是直接开始当众解起石来。
投标之前老板已经言明,不论中标者是谁,这石头都要在档口当众解石,也算是给档口做个宣传、增加增加人气了。
标的上亿的料子,再加上当众解石的噱头,围观的人愈发多了起来,几乎整个市场的人都来这边凑热闹,一时间盛况空前。
机器嗡嗡运转着,一道从边缘部位画的线上切了下去。
水流冲刷过断口,一抹亮黄色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是黄翡啊!”
“还真是黄翡,又让孙老说中了,一刀就出了翡翠,看这个头,几十个手镯是没得跑了,只要中标的人底价不高的离谱,可都是赚翻了!”
“老板既然事先说好了要当众解石,肯定是就要做宣传的,怎么可能自砸招牌。”
……
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场面十分热闹。
看到黄翡出来的一霎那,中年男人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希冀。
以他的底价,若是能拍到这块料子,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到时候苏家……
脑海中已经开始展望起未来的美好场景。
然而下一秒,老板公布了中标价:
“这块极品黄翡原石的中标价格是——一亿一千零一十万!恭喜109号的竞拍者!”
听到价格的一瞬间,男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秦思翊本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一看到男人的表情,顿时也就什么都了解了。
爽啊,让他眼睁睁看着发财的机会和自己失之交臂,对于这种贪婪的人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下一秒,男人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瞪着晏寒夕:“你是故意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这块原石的专家指导估价是一亿五千万,这小丫头在报价单上写的是一亿整,自己思来想去,怕晏寒夕和他耍花招,甚至已经比她的底价足足提高了一千万,没想到却仍然以十万之差失之交臂。
若是差得多也就算了,可区区十万,让人心里如同被猫抓似的难受。
如果是故意的,那这小丫头当真恐怖如斯,连他这次会心存防备,提价一千万都准确地预估了出来。
晏寒夕疑惑地眨了眨眼:“大叔,你在说什么,自己没中标也能怪到无辜路人身上?”
去他娘的无辜路人!
男人吃了个哑巴亏,却没办法把真相说出来。
毕竟他理亏在先,做法也实在上不了台面。
说完,晏寒夕不再理会对方,转身离开了档口,等待着鱼儿自己上钩。
没想到孙老却一路跟了出来。
她停下脚步,语气温和地问道:“怎么样,如果您愿意帮忙,佣金可以商量。”
自己虽然有些特殊手段,但玉石鉴定,经验还是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她也希望能有机会深入系统地跟着学习一番。
孙老踌躇片刻,开口问道:“你这丫头刚来这边,有所不知,我虽然有些经验,但在这一片却没什么人愿意聘请我,你可知道为什么?”
他不愿意坑小姑娘,便打算将自己的事情和盘托出。
但晏寒夕却打断了他:“士别三日,都尚且要刮目相看,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孙老也不该再执着于过去的错误之中了。”
闻言,孙老蓦地抬起了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晏寒夕。
“你知道我的事?”
早年间,他凭借赌石赚了第一桶金,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成为远近闻名的赌石大王。
但正所谓神仙难断寸玉,再好的运气和再多的经验,也难免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他年少成名,正是心高气傲之时,彼时将所有身家都压在了一块号称极品的标王上面,甚至还加了杠杆,只求一战成名,身价翻倍。
只可惜,他看走了眼。
生平唯一的一次马失前蹄,却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所有资金血本无归,甚至还欠下了外债,当时他的妻子已经怀孕八个月,听到消息后急忙打车赶过来,在路上出了车祸。
而他却连那一点医药费都拿不出来。
好不容易东拼西凑借到了医药费,妻子和未出世的女儿已经一尸两命。
自此他发誓,此生再不碰赌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