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会客厅内。
程铭章脸色苍白,折断的手指已经被包扎固定好,正满脸怨愤地瞪向对面。
气氛分外沉凝。
但位于风口浪尖的秦焱和晏寒夕却是在场最为淡定的两个人。
半晌,长老程兆沉着脸开口了:“铭章不仅是我的儿子,更是程家年轻一代的希望,都被人踩在头上拉屎了,程煦你难道要轻描淡写地放过吗?”
他语气极冲,几乎已经是在质问。
程煦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她将晏寒夕留在丹青巷,目的是为了让她做一个鱼饵,却没想到她能惹出这么多麻烦。
“秦少,晏小姐,二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吧。”
她说着,目光却略过晏寒夕,直接看向了秦焱。
程兆父子也一脸愤怒地看了过来。
作为视线的焦点,秦焱却只是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令公子方才用手指着我,我只是折他一根手指小惩大戒,已经是给了主人家面子了。”
分明是嚣张至极的话,但秦焱的语气十分淡然,仿佛理所应当,他光是坐在那里,便有一种让所有人都忍不住臣服的上位者气场。
绝对的权威。
不容置疑,不容挑衅。
有一瞬间,连程铭章自己都恍惚觉得,对方是真的对自己高抬贵手了。
介于和程兆父子微妙的关系,程煦却好像松了口气。
她立刻转头不赞同地看向程铭章。
“铭章,你对秦少不敬,人家的确是已经手下留情了。”
什么?
程铭章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倒是程兆,听到这个称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看向秦焱,眼底带着震惊。
“秦……难道是A市秦家的那位?”
程铭章太年轻,并不清楚,秦焱这个名字哪怕是在隐世家族中,都如雷贯耳。
早些年,除开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手腕,那奇特的命格和体质曾经也让不少修行之人如见到香饽饽一般趋之若鹜。
毕竟行走的气运光环、饱含阳气的精纯童子血,哪个修行者不眼馋?
但——
所有有胆量觊觎并付诸行动的人,无一不下场凄惨。
更何况,秦家背后还站着蓬莱山穆家。
这些年随着他病情恶化,逐渐在世人的视线中淡去了踪迹,可却极少再敢有人打他的主意。
秦家这位太子爷,可绝不是什么善茬儿!
意识到秦焱的身份,程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奶奶的,怎么把这尊煞神给招回大本营来了!
“爸,这个人擅闯丹青巷不说,还对我动手,绝不能轻饶了他!”程铭章不明就里,仍然坚持要求给自己“讨回公道”。
但出乎意料的,父亲却并未回应,反倒是粗暴地打断了他。
“闭嘴!”
“犬子无状,秦少教训了也就教训了。”
程兆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家主这消息未免也瞒得太紧了,秦少和夫人来族中作客,我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这才难免怠慢了。”
程兆不傻,略一思索,便也知道了晏寒夕的身份。
看秦焱现在的状态,可见穆道玄这冲喜的提议,效果竟很是不错。
不等程煦回答,秦焱先开口了。
“我夫人颇通医术,发觉程小姐身体状况有异,专程前来为她调理身体,正巧我出差到海市,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程家对待恩人,态度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这话一出,程兆立刻不赞同地看向家主程煦。
“这便是家主的不对了,先前我听说人被安排到巷尾,还以为是哪个旁支的远房亲戚,没想到竟然是秦少夫人,还是青时侄女的恩人,这未免也太怠慢贵客了!”
被反将一军,程煦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先前将晏寒夕安排在巷尾,自然不乏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意思,可当时那小丫头也并未说什么,没想到竟是在这等着她。
成功挑起了程家两派之间的矛盾,折腾了半天,最终晏寒夕和秦焱不仅全身而退,还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最豪华舒适的院落。
连秦焱为何闯入丹青巷之事,都被程家人心照不宣地揭了过去。
出了会客厅,晏寒夕暗暗给秦焱比了个大拇指。
鹬蚌相争,他们才能浑水摸鱼。
但秦焱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就听到了身旁传来小姑娘幽幽的声音:“所以,你是故意的吧?”
闻言,秦焱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承认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
“当然不是,我刚进门没多久,就有人冲进来了,没来得及避开而已。”
秦焱解释得十分顺畅,仿佛这个说辞早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草稿。
秦虹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此时不适合再留下来当电灯泡了。
她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两个人。
“所以如果程家人有什么歪心思的话,咱们两个都在人家的地盘上,岂不是要被瓮中捉鳖了?”
晏寒夕还有点气鼓鼓的。
秦焱气定神闲地回道:“所以如果我不在,你身上还带着伤,就有把握从这全身而退了?”
这一句,把晏寒夕给问住了。
之前被雷火波及到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而这样的符箓,程家不可能只有一张。
如果硬闯,她的确没什么胜算。
见小丫头皱着眉,十分纠结的样子,秦焱下意识地软了语气:“我们正大光明,程家反倒不敢轻举妄动。”
秦家太子爷如果在丹青巷出了事,即便是隐世家族,也承受不起秦家的怒火。
“来都来了,也只能这样了。”晏寒夕小声嘟囔了一句。
虽说对秦焱自作主张的举动有些生气,但很快,她就真香了。
有一个行走的气运光环在身边,感觉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她笑眼弯弯,十分熟稔地抱着被子打算放到主屋唯一的大床上。
之前都是这么睡的,既然是要帮她疗伤,自然要挨得近一点了。
但这一次,秦焱却变得不好说话了起来。
“还是别了。”他表情严肃,语气十分的义正词严:“今天是我考虑不周,打乱了你的计划,所以主屋就让给你住,我还是去隔壁厢房吧。”
“啊?”
晏寒夕呆呆地抱着被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