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快落地的时候,程青时突然话锋一转:
“程麟是你师傅?”
闻言,晏寒夕心里咯噔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之前没有想到程家的局势这么复杂,在微信里告诉过程青时自己和师傅的关系,可眼下她不知道对方的立场,该如何回答却是要斟酌一下了。
晏寒夕只犹豫了片刻,便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她坦然地承认:“对呀,你见过他吗?”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坦然,甚至还反客为主,程青时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片刻后,她开口道:“程麟偷了我家的东西,我母亲对他恨之入骨,到了程家,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你认识他。”
师傅偷了程家的东西?
晏寒夕心中十分惊讶。
那老头身无长物,除了自己淘回来的那堆破古董,也没见有什么好东西,难不成他把程家的古董给偷了?
“不过我母亲是恩怨分明之人,你帮了我,她不会迁怒你的。”程青时又加了一句。
——
丹青巷,看似不起眼的老弄堂中。
男人坐在上首听着来人的汇报。
“程青时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在宴会上,订婚不了了之,现在人已经回到海市了。”
闻言,旁边的青年轻嗤了一声。
“要我说程煦让女儿和齐家联姻本来就是步蠢棋,程青时那个废物,就算有了齐家支持也不可能服众。”
手下连忙谄媚地冲着青年点头:“那当然,铭章少爷天纵之才,年纪轻轻成符率就能达到五成,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闻言,青年的表情愈发骄傲起来。
坐在上首的男人却蓦地开口道:“听说程青时这次带了个小丫头一起回来?”
手下连忙回道:“不错,听说是个十来岁的漂亮小姑娘,说不定是到A市泡到的新宠,为了那小姑娘才毁了和齐家的婚约。”
手下语气中带着恶意的调笑,故意贬低程青时来讨好男人。
但男人却皱起了眉。
“程青时虽然是个废物,但也不至于那么荒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去把那小姑娘的身份调查清楚。”
见他这般认真,程铭章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爸,至于吗,一个小姑娘而已,无伤大雅的东西。”
话音刚落,男人不满的目光就瞥了过来:“我和你说过多少遍,凡事不要太过骄傲自信,在这种时候任何她突然带个人回来见程煦,里面一定有鬼。”
程铭章刚要说话,身边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消息。
他扫了一眼消息内容,立刻眉头上挑,轻蔑地冷哼出声,随即抬头看向男人。
“爸,我就说你太谨慎了,那小丫头被安排在了巷尾偏房,压根没被带去见程煦。”
被安排在了巷尾?
男人难得地有了几分惊讶。
丹青巷整条弄堂都是程家的地盘,除了巷头是家主的居所,一般有外来的客人到访,都会安排在中间的厢房,而巷尾,是给族中不受重视的废材和下人住的地方。
难道真的是他太谨慎了?
——
巷尾,晏寒夕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丹青巷是典型的海市老弄堂,外表和其他弄堂一样普普通通,甚至显得有些破旧,但实际却内有乾坤。
刚进巷子时极窄,七拐八拐后豁然开朗,整个巷子四通八达,俨然一个小型迷宫,若是没有人带着,只怕会迷失在其中。
晏寒夕心道:这才算有了几分隐世家族的意思。
“我们不去见你母亲吗?”
见程青时带路到了厢房,她好奇地问道。
程青时推开房门:“我母亲尚有些族中事务,稍后自会亲自前来道谢,你先在这休息片刻。”
说完,她道了句失陪,让晏寒夕三人先在厢房休息。
房门刚一关上,秦虹扫视一圈周围古旧到有些破败的陈设,不满地抱怨出声:“少夫人好歹是他们大小姐的救命恩人、程家的贵客,他们居然这般怠慢!”
看看这掉了漆的桌子,一推就嘎吱作响、几乎要当场报废的木门,说是个城中村都不过分!
秦虹义愤填膺。
刘特助沉稳些,但也忍不住露出愤懑之色,他低头看向坐在桌前的晏寒夕:“少夫人,程家这分明是在羞辱咱们,需不需要我和先生汇报……”
话未说完,看到晏寒夕抬起手,刘特助只得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少夫人这是打算忍了这口气?
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晏寒夕缓缓开口道:“你们仔细看看这屋子里的陈设,可能看得出什么?”
陈设?
秦虹又四处看了好几圈,不就是一堆烂木头破桌子吗?
晏寒夕随手指了指身旁掉漆的桌子:“这是清代的金丝楠,看上面的雕花图案,起码是亲王以上才能用的。”
她又指了指对面案几上灰扑扑的香炉:“那是宋代的错金镂空香炉,传说用此香炉焚香,香气可萦绕数月不散,是稀世奇珍。”
晏寒夕一一道出房间内摆设的来历,惊得两人目瞪口呆。
饶是见多识广如刘特助,也忍不住咋舌。
“好家伙,这一屋子古董可都是国宝了吧,难道是咱们错怪他们了?”
晏寒夕不置可否。
是真的重视,还是考她的眼力、给她一个下马威,现在可还说不准呢。
但现在机会难得,不管程家打的什么主意,晏寒夕却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她站起身,打算先出去打探打探消息。
然而没等她出门,就听到门外传来男人醉醺醺的调笑声。
“听说巷尾来了个小美人,我倒要看看是到底有多美!”
话音未落,木门就被“砰”地一把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那醉汉借着酒劲,眼神淫邪地朝着面前看过去。
这一眼,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只见桌旁的少女目光清凌凌的,仿佛一汪淬着冰块的泉水,相比于这双眼睛,那副清丽精致的容貌也显得不那般惹眼了。
被少女这目光一望,醉汉几乎瞬间清醒了起来。
但,他必须醉着。
醉汉咬了咬舌尖,笑嘻嘻地继续往前走,手朝着晏寒夕身上摸去:“哈哈,还真是个小美人,快给哥哥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