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甜正觉得脑子发胀,陈杰正好带着周惠回来了。
两人手里大包小包提了不少。
楼下便利店的东西不多,他们应该是去小区外的超市了,所以才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纪茴感觉陈杰在见到沈澜的时候,眼神明显不悦。
忽然想起之前在咖啡厅里,沈澜说陈杰对接近周小甜的男人有敌意。看来他对周小甜有很强的占有欲。
陈杰将原本站在一起的周小甜和沈澜隔开,自己站到了周小甜旁边。献宝似的打开手里其中一只袋子给她看,嘴上道:“甜甜,这些都是我和舅妈给你挑的。”
周小甜看了一眼,都是些健康但她不爱吃的东西。又听到陈杰说是和温峻舅妈一起挑的,顿时心中升起一阵怒火,直接回答道:“我不爱吃这些。”
陈杰的表情顿时变得像个得不到满足的小孩:“舅妈挑的你怎么能不爱吃呢?”
“是啊甜甜,这些都是很健康的东西,你少吃点垃圾食品,那些对你的身体不好。”周惠也在一旁帮腔道。
周小甜强忍怒火没在陈杰面前发作,她将周惠拉进了厨房。关上门之后,周小甜才压低声音对周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和温峻已经分开很久了。外面的是我老公陈杰,他可能是因为一时神志不清把自己当成温峻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根本不是他舅妈!还有,你为什么要叫他‘小峻’加深他对自己的认知误解。”
周小甜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马上就要疯掉了。
可是陈杰现在这个状况,她又不能对着陈杰发脾气,怕他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只能把怒气撒在周惠身上。
可周惠面对周小甜的质问非但没有反省,反而阴阳怪气的说:“他说他是温峻,那他就是温峻,你如果觉得他是陈杰,那你倒是让他承认啊?”说着,她忽然拉开了厨房的门,对着外面的陈杰喊道:“小峻,甜甜非说你是陈杰,你进来和她说说,你到底是谁。”
在周惠说完的那一瞬间,纪茴觉得陈杰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就像忽然切换了一个角色一样。
陈杰走进厨房,面对周小甜,背对着沈澜和纪茴。
沈澜和纪茴看不见陈杰的表情,只觉得他的情绪十分高涨,亢奋。滔滔不绝的证明自己就是温峻。
周惠站在那里非但没劝,竟然还一脸得意的笑着。
像极了一个儿子为了自己和儿媳妇吵架,而洋洋得意的婆婆。
不一会儿,周小甜低低的啜泣声就传到了纪茴的耳朵里。
见情况不对,纪茴也进了厨房。她的本意是想劝劝,可她刚把“陈杰”两个字说出口,陈杰就像疯了一样,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忽然挥舞着割向自己的手臂。
嘴上念念有词:“我不是陈杰!我就是温峻!”几刀下去,他手上已经鲜血淋漓。周惠和周小甜吓得在一旁尖叫。
纪茴离得最近想去夺刀,却被刀尖划伤了。血珠瞬间从她手掌冒了出来。
沈澜几步上前,三两下就将刀从陈杰手上夺了下来。
然后一把抓起纪茴的手查看她的伤势。好在只是划破了一点皮,出了点血不是很严重。
也就在此时,沈澜感觉纪茴的手死死握住了自己的手。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她,她的眼神分明是有事要告诉他,但这里又不太方便。
周惠此刻也从慌乱中清醒过来,哭喊着去看陈杰手上的伤口:“小峻啊,你怎么干傻事啊!”
陈杰逐渐从愤怒中回过神来,开始龇牙咧嘴的喊疼。
周小甜也着急,一边和纪茴道歉,一边催促陈杰去医院。
可周惠和陈杰竟然异口同声道:“我们不去医院!”
周小甜对他们这个行为表示匪夷所思:“都伤成这样了,不去医院怎么行!”
陈杰看了眼自己流血的手,又看了眼一脸焦急的周小甜,语调缓和了许多:“楼下小诊所包扎一下就好了。”
周蕙也在一旁附和:“对对对,这伤一看就不严重,楼下包扎一下就好了。”
周小甜本来一直坚持要陈杰去大医院,但看着三个人僵持不下,沈澜就去查看了一下陈杰的伤口。
他让陈杰冲洗了一下伤口,发现他的伤确实不严重,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肤,但是血流的比较多,所以看着有点吓人。
于是沈澜说如果他们执意不去医院也行,但是要让小诊所这边做好清洁,小心感染。
陈杰当即答应下来,让周惠和周小甜陪着自己去楼下诊所包扎。
周小甜听说陈杰的伤不严重,也逐渐放心了。她拿上自己的包,对着陈杰赌气般道:“你不是说你是温峻吗?那你让你舅妈陪你去吧,我要陪纪小姐去医院。”说完,她拉着纪茴就往外走。
沈澜也紧随其后,只留下周惠和呆若木鸡的陈杰。
纪茴他们到了医院,医生听说是夺刀的时候被伤到的,并且另外还有人受伤,就询问有没有与另一个人的伤口或者血液进行接触,又问另一个人有没有传染病。
周小甜说没有,但她回答完医生又忽然对沈澜说:“说起来温峻是乙肝病毒携带者,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一直很排斥体检,有些小病也不愿意去医院,宁愿去药店买药或者去小诊所。”
今天陈杰说不来医院的反应和温峻当时一模一样。难道是他知道受伤来医院包扎会被询问有没有传染病,所以不愿意来医院?
想到这里,周小甜又对着医生补充道:“不确定对方有没有传染病,最好给这位小姐筛查一下。”
说完这句话,她又有些愧疚的看着纪茴,说:“纪小姐你放心,陈杰是绝对没有传染病的,他们单位每年都有体检。”
周小甜略一停顿,才又说:“只是我现在也快被折磨疯了,陈杰的言行举止太像温峻了,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了。他连对桃子过敏这件事都说没就没了,我真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像温峻一样成为乙肝病毒携带者。”
看着周小甜的样子几近崩溃,纪茴把沈澜拉到一边。
“刚才我被陈杰划破了手,接触到他手臂的时候触发了探灵,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纪茴压低声音对着沈澜道。
刚才她的血液接触到陈杰身体的一瞬间感到头晕目眩。
接着她看到了几个画面。
第一个画面是在地下暗河,她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人,被抬着的人看起来毫无生气,身上没一处好肉,脸上有很多伤痕,和纪茴之前见到的怨魄一样。
第二个画面是在一间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灯光也很奇怪,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用来洗照片的暗室。
房间的一面墙上贴满了周小甜的照片。各种样子的都有,从小区外面回来的,在厨房做饭的,在阳台晾衣服的,甚至还有一张是她和陈杰在房间抱着的。从角度来看,应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偷拍的。
第三个画面像是在一个手术室里,里面躺着两个人,一个躺在手术台上脸上裹满了纱布,只留出两个鼻孔呼吸。另一个竟然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在墙角,只有他胸部轻微的起伏告诉纪茴他还活着。
第四个画面是在一个昏暗的铁闸门里,那个眼睛被戳瞎、鼻子被割掉、嘴被割开的男人正摸索着去接墙角里渗进来的水。他为了活下去,一点点喝着那些污浊的水。脚下一只老鼠跑过,他咬咬牙狠狠心,听着声音边别着老鼠的动向,最后用一块石头将老鼠砸死,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四个画面都很奇怪,但都应该是属于陈杰的记忆。可我暂时又想到他们之间有什么线索可以关联起来。比如那个房间里贴满了周小甜的照片,既然照片里陈杰也在,那么偷拍他们的人到底是谁,又或者说为什么陈杰会有关于那个房间的记忆。”纪茴问出心里的疑虑。
“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陈杰雇人偷拍周小甜,并且去过那个房间。另一种是,现在的陈杰拥有了偷拍者的记忆。”沈澜将两种可能摆在纪茴面前。
听得纪茴冷汗涔涔,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很可怕。
“纪茴?纪茴在吗?纪茴进来包扎。”护士的声音忽然响起,催促纪茴去包扎手。
“来了。”她应了一声就走进了诊疗室。
替纪茴包扎伤口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动作很轻柔,包好之后还叮嘱了她一些需要忌口的东西。还说女孩最怕留疤,但是他包的绝对不会留疤。
纪茴是门诊上午最后一个病人,包扎完伤口之后,医生和她一起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孩迎面走来,对着年轻的医生扬了扬手里的饭盒,一脸甜蜜的说:“司徒医生,你的爱心午餐到了哦。”
年轻的医生也笑起来,对着纪茴说了一句:“我未婚妻。”他话音刚落,就听那个女孩惊讶的对着纪茴道:“纪茴?!我是程蔓啊!”
程蔓?
是她的高中同学程蔓?
纪茴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女孩,还真是程蔓。上学时两人住的是上下铺,关系也十分不错。只是高考之后考了两个天南地北的学校,所以两人高中毕业之后只在同学聚会见过一次,之后就再没见过。
这些年两人都有些变化,所以一时之间没认出来也正常。
“程蔓好久不见啊。”纪茴也笑着和她打招呼。
程蔓兴奋想过来和纪茴拥抱,却被年轻的医生在中间隔开了。
他宠溺的笑着对程蔓说:“蔓蔓你别这么冒失,人家手还受着伤呢。”程蔓这才看到纪茴包着纱布的手,于是忙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又像想到什么似的,把手环进年轻医生的臂弯里,和纪茴介绍道:“忘记给你们互相介绍了,这是我的未婚夫司徒诘,这是我的高中同学简上铺,纪茴。”说着程蔓指了指纪茴。
纪茴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你好司徒医生。”
司徒诘回握上去:“你好纪茴。”
此时,等了许久的沈澜见三个人站在那里许久,便也走了过来。
程蔓一见到沈澜就语气暧昧的对着纪茴问:“男朋友?现在眼光不错嘛。不像以前上学的时候暗恋我们班那个黑皮体育委员。”
说真的,但是纪茴真的恨不得去捂住程蔓的嘴,但她最终没那么做。因为沈澜先她一步开口道:“不是男朋友。”略一停顿之后,才又道:“纪茴是我的合伙人。”
合伙人?
纪茴不得不感叹沈澜的形容之准确。
他们俩个,可不就是抓鬼的合伙人吗。
于是纪茴忙介绍道:“对,这是我的合伙人,沈澜。”
见沈澜已经澄清,程蔓便也不再起哄。
她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纪茴,说:“呐,老同学,一个月后我结婚,记得来参加婚礼哦。”
纪茴接过那张烫金的大红请柬,也开始调侃程蔓:“没想到我们蔓蔓这么迫不及待想成为司徒太太,连请柬都能随手掏出来一张。”
程蔓顿时红了脸,娇嗔道:“喂!我是今天正好来给司徒的同事送请柬的!”顿了顿,她又佯装威胁道:“你放心,你的礼金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司徒诘被她逗笑了,也对纪茴说:“我和蔓蔓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见证我们的幸福,你到时候一定要来,记得带上你的合伙人。”
“好,到时候一定来。”纪茴点了点头,又对着程蔓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一定来看看我们的新娘子到底有多漂亮。”
程蔓也忍不住被她逗笑。
不知为何纪茴总觉得司徒诘在说到‘合伙人’三个字的时候语气带着点调侃。
但她看了眼沈澜,发现他面上表情没什么异样,就想着是自己想多。
程蔓和司徒诘继续给同事发请柬去了。纪茴和沈澜来到医院的走廊,发现周小甜还呆呆的坐在那里。
纪茴上前询问要不要送她回家,她表示自己想去父母家住几天,暂时先不想回去。她说不想回去见到周惠。
于是沈澜他们便把她送回了父母家。
送完周小甜回沈宅的路上,两人继续讨论关于陈杰的两个可能性。
纪茴问,如果陈杰被怨魄缠上,或者说是陈杰的躯体被怨魄侵占,他的身体外部原因也会改变吗?
比如说他原本桃子过敏,现在不过敏了。
沈澜表示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陈杰被怨魄侵占,那么他的大脑也会在潜意识认定他就是怨魄。
就比如陈杰说自己是温峻,那么他可能会拥有温峻的一些习惯,甚至他的大脑潜意识会帮他向身体隐瞒桃子过敏这个事。但这种仅仅是在身体内因产生的,关于外因不会有什么变化。比如他过敏会起疹子就还是会起疹子,只是他对起疹子这件事感受不到不适。
“所以如果陈杰连在过敏发生时,疹子都不起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沈澜看着纪茴缓缓道:“一种我们之前没有考虑到的可能。”
“这个人根本不是陈杰!”
“这个人根本不是陈杰!”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
说完之后,两人都为这个答案感到震惊。
“可是如果这个人不是陈杰,那他为什么会和陈杰长的一模一样,并且还能完美的骗过周小甜呢?”纪茴再次陷入沉思。
“如果这个人是之前偷拍周小甜的偷窥狂的话,那这一切也就都说的通了。”沈澜回答道。
那个偷窥狂拍了周小甜这么多照片,肯定对她和陈杰的日常生活习性了如指掌。所以他才能完美的冒充陈杰。
想到这里,纪茴不由得替周小甜捏了把冷汗。
如果她知道自己现在的丈夫是偷窥狂假扮的,那该多崩溃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个陈杰是偷窥狂假扮的,那他为什么和陈杰长的一模一样呢?”纪茴又问。
“现在科技和医疗都这么发达,复刻一张陈杰的脸应该不是难事。”沈澜说:“而且你别忘了,周小甜说陈杰曾经出差过两个月。在他出差期间,有几乎一个月时间两人没有视频,而且陈杰那时候的嗓子也很奇怪。”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个偷窥狂应该是在陈杰出差的时候代替了他。并且还趁着出差那一个月改变了自己的声带,使得自己的声音和陈杰一样。所以周小甜那时候才会觉得陈杰的声音很奇怪。
而且,周小甜也说,陈杰是从出差回来之后逐渐变得奇怪的。
“如果现在的陈杰是那个偷窥狂,那真正的陈杰去了哪里……”纪茴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
沈澜心中了然,道:“应该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那个怨魄是陈杰?”那个面部被毁坏成那样的人是陈杰!
所以怨魄才会这么恨这个假陈杰,才会想杀了假陈杰,所以尸藓才会在假陈杰手上。
事情的真相是这个假陈杰整容成了真陈杰的样子,然后在真陈杰出差期间,代替了真陈杰,甚至是毁了真陈杰的容并且杀了他。
所以假陈杰对桃子不过敏,而真陈杰即便已经变成了怨魄,也会在潜意识里害怕桃子。哪怕是看到桃子在暗河上漂过,也要把它弄得远远的。
现在这个假陈杰已经有了一张和真陈杰一样的脸,就算报警,警察也会觉得匪夷所思。
说不定还以为他们精神有问题,才会编造出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