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怨魄吃完那只老鼠，好像并没有满足。
又四肢着地，像猎犬一般，往前面奔去，很快消失在石头的阴影之下。纪茴见他走远，便往前走了两步。她这才发现，刚才怨魄待过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石头缝，里面传出来一股又一股恶臭。
纪茴只扫了一眼，就别过脑袋吐了起来。但因为她胃里没什么东西，所以只吐出来一点酸水。
那个石头缝里，密密麻麻塞了一堆动物的尸体。说是尸体，其实都只剩下一点骨头，上面的肉都被啃得很干净。
石头缝里什么动物都有，老鼠、手指粗细的蛇，纪茴甚至还看到一个没啃干净的蝙蝠脑袋。看来石头缝这里应该是怨魄的“用餐区”。
纪茴觉得这个怨魄的习性好像犬类，会把吃剩的东西藏起来。
正这么想着，怨魄忽然折返回来了，纪茴吓得迅速在旁边的大石头边上的蹲下。
怨魄好像是没找到食物，于是返回自己的“用餐区”来找点吃的。
纪茴的角度就在他的斜前方，正好可以看见他进食的样子。他那张嘴巴因为被割开，所以进食的时候能长的很大，呈现出一个被撕扯开的巨大三角形状，那些动物的骨头塞进嘴里的时候，有一些甚至还会从他嘴上已经结痂的口子上漏出来。
他看起来是饿极了，低下身子，半伏在地上，用舌头一点点舔舐着地上的残渣。舌头卷着地上的沙石一起进了他的嘴，被那布满褐色牙垢的牙齿磨的“咔咔”作响。
远处响起一阵细微的响声，是几只蝙蝠飞了回来。
怨魄的耳朵随着蝙蝠发出的声响动了动，随即便一个飞扑过去，非常快速的将一只蝙蝠捏在手里。
蝙蝠被捏的爆出几颗尖锐的牙齿，眼珠也被捏的爆了浆，几乎是几秒钟就死的透透的了。
怨魄咧了咧嘴，纪茴觉得那是他在笑。可是因为嘴巴被割开，显得这个笑容十分诡异。他将手里那只死蝙蝠放到只剩下鼻梁骨的鼻子面前使劲嗅了嗅，才满意的将蝙蝠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他的喉咙里还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类似犬类护食的声音。
这个场景对纪茴来说，冲击着实有点大。
好一会儿之后，怨魄终于完成了他的进食。
他四肢并用来到河边，将脑袋扎进河里喝水。
他正喝的起劲，忽然水里飘过什么东西把他吓了一跳。
他用手费力的把水里的东西划拉开去。
纪茴望过去，看见那水里飘着的是一个青色的物体，仔细一看，发现是一颗烂掉大半的桃子，此刻它露在水面上的果肉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
怨魄怕一颗桃子？
虽然那颗桃子已经漂远了，但那怨魄还是不放心似的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换了个地方喝水。
因为他嘴巴上的伤口，不断有水从他嘴里漏出来，不一会儿地上就湿了一大片。
纪茴看见那些水像受到什么召唤一般，蜿蜒的流淌到了刚才生长苔藓的地方，然后瞬间被那些苔藓吸收掉了。
恍惚间，她觉得那些苔藓的颜色好像变得更加鲜艳了。
纪茴眼中那抹红色逐渐蔓延开来，下一秒，后背剧烈的疼痛袭来。
她有一瞬间陷入了昏厥，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书房的法阵之中。
沈澜见她醒来，语气里带着担忧：“还好吗？”
纪茴的后背想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是还是有点疼。她不想让沈澜担心，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
沈澜的面色逐渐松弛下来。
纪茴把在地下暗河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沈澜。
沈澜听完说那应该不是普通的苔藓，是尸藓。虽然长的像苔藓，但它不是植物，是一种会活动有生命的物体，更像是一种微生物但又不是单纯的微生物。
是人死前最后一口怨气所化。
在当今社会，人死之后基本都是火化，最不济也是土葬。但如果一具尸体被放在一个非常潮湿且不见天日的地方，阴气聚集之后尸藓就会将尸体作为一个器皿，通过汲取尸体上的养分长出来。
可尸藓这种东西，一般是静止的，而且在尸体的养分消失之后，也会很快死去。
除非这个人死之后有着非常强烈的杀气，这样当尸体养分消失之后，尸藓会继续被杀气，逐渐变成能活动的形态。
当尸藓逐渐成形，就会脱离尸体，寻找一个更加阴暗潮湿的地方集聚。
但是尸藓是认主的，如果那具尸体的主人成了怨魄，那么尸藓会为怨魄所用。
如果这个怨魄生前想杀的人说陈杰，那么尸藓也会找上陈杰。
纪茴忽然想起在周小甜家里，沈澜给陈杰把脉的时候，她看见陈杰手上有一小块红斑。现在想起来，那块红斑很像干瘪的尸藓。
“这么说来，陈杰手上的那块红斑，是尸藓？”纪茴问。
沈澜点头：“我查探陈杰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有很重的杀气萦绕，但当时看见他手上红斑的时候周小甜说是他前几天过敏留下的，也就没多留意。之前根据周小甜的描述，我们一直以为是温峻的怨魄只是在缠着陈杰，没想到怨魄本来的目的就是要陈杰死。”
沈澜沉吟片刻，才又道：“难道只是因为周小甜没有去见温峻最后一面，他就要杀了陈杰？还是说温峻觉得是陈杰抢走了周小甜，所以要杀了他？”
可根据周小甜的描述，温峻生前根本没有和陈杰见过面。
既然两人之前没有见过，那为什么温峻在死之前怨气这么大，并且对陈杰起了这么重的杀心呢？
……
第二天一早，周小甜的电话就再次打了过来。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
说出的话更是让纪茴觉得心惊胆战。
周小甜说：“陈杰……陈杰说他自己是温峻……并且还把温峻的舅妈带回了我们家，说是之前没有好好照顾她觉得很愧疚，这次要把她接过来一起住，好好照顾她……”
陈杰说自己温峻？
事情好像变得更加奇怪了。
“这……难道是夺舍？”周小甜那边电话刚挂断，纪茴就问沈澜。
“不排除这个可能。”沈澜回答道：“但是如果按昨晚我们讨论的说，尸藓已经长在陈杰身上了，就说明温峻非杀陈杰不可。既然他这么恨陈杰，为什么又要霸占他的身体，对他进行夺舍呢？”
沈澜决定和纪茴再过去一趟周小甜的家，看看陈杰今天的状态。
两人刚来到周小甜的家门口，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门里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中等个子长头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服，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她开门见到门口站着两个人，也是吓了一跳。
三人面面相觑之际，周小甜过来给她们互相介绍。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温峻的舅妈，周惠。
周小甜将沈澜和纪茴迎进屋，说陈杰去楼下买酱油了。周惠见陈杰许久没上来想去楼下便利店找找。谁知打开门正好看见他们俩来了。
周惠进屋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说：“你们先坐一坐，我去楼下找找小峻。”
是的没错，她叫陈杰小峻。
好像她也认定了此刻的陈杰已经变成了温峻。
周小甜听到‘小峻’两个字脸色很难看，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周惠出门之后，周小甜才像奔溃一般瘫坐在沙发上。
她流着眼泪和沈澜他们讲述早上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