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茉的怨魄怨气已经散了。
沈澜将七星灯从月纱布袋拿出来,伸手掐了个诀,口中念念有词说了几句。纪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他说完之后七星灯亮了。
这次的光好像比之前的光要柔和一点,也不像之前那样闪闪灭灭。
“许茉的怨魄没了怨气,如今是个纯净的灵,这个灵将作为七星灯的燃料点燃一整晚。灯灭之后许茉的灵也会散,这叫散灵。”沈澜把灯放到了纪茴面前,继续道:“你今晚把七星灯放置在床头,它对你的病有帮助。”
纪茴听懂了,忍不住问:“那我还要吃药吗?点完这盏灯我的病就能好?”
沈澜摇了摇头:“一个灵缓解不了你多少病情,你想痊愈的话需要更多的灵。至于那些药,如果你有需要就继续吃,虽然你的病因有点古怪,但发作时的痛苦不会减少,可以用药物减少一点痛苦。”
纪茴有点失望,她以后还要继续这样见鬼吗?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沈澜安慰道:“你身上留着纪家血脉所以对一些怨魄比较敏感,也比较能吸引怨魄。但随着你逐渐熟悉怨魄,以后对他们的惧怕会少上几分。”
纪茴缓缓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纪茴睡得非常安稳,许茉出现在她的梦中。这一次许茉是正常人的样子,没有血肉模糊的脸,也没有僵硬的躯体,她只是穿着一件墨绿色的裙子,站在阳光下面温温柔柔的对着纪茴笑。
纪茴知道那是许茉来和她告别。
第二天早上醒来,七星灯已经灭了。纪茴走近浴室看自己的后背,那条长长的印记依然还在,看起来没什么大的变化。
吃完早饭的时候沈澜晨跑还没回来。
纪茴突发奇想想去沈宅外面的景区散散步。阿清本想陪着,可院子里好像突然出了点什么事,她被福伯叫走了。
临走前,阿清还叮嘱纪茴,景区附近的山上有未开发出来的地方,让她不要往里去,怕她遇到危险。
纪茴沿着景区的河道散步,呼吸着雨后散发的青草和泥土香,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清晨的人还不是很多,纪茴找了个几乎没什么人的地方慢悠悠的走着。
经过一棵百年大树旁边的时候,忽然窜出来一个小女孩。大约八九岁模样,扎着一个凌乱的马尾,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和一条牛仔短裙,身上都是污泥。
她忽然窜出来吓了纪茴一跳。
但见她这副模样,纪茴忍不住问她是不是摔倒了。再看她身边也没有大人,就想着她是不是和家长走散了。
于是纪茴便问她:“小朋友,你是和家人走散了吗?”
小女孩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有说话。
纪茴以为她是怕生,放缓了语调继续:“你别怕,姐姐不是坏人,如果你真的找不到家人了,姐姐带你去岗亭找警察叔叔好吗?”
说着,纪茴伸手想去拉她。
可小女孩一个闪身,躲到那棵古树后面。
古树有几百年树龄了,树干很是粗大,将小女孩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
纪茴怕孩子父母找不到孩子着急,自己这里离最近的岗亭又有些距离。如果她自己去找工作人员过来又怕小女孩独自留在这里会害怕。
想起出门的时候阿清塞给了她两块糖,于是她将糖放在手心里,伸到树的后面。
嘴上道:“姐姐这里有糖你要吃吗?”
果然,一只小手伸出来抓住了纪茴手上的糖。
果然没有小孩能拒绝零食,纪茴看着那只沾着泥的小手想。
谁知下一秒,这只手忽然连着糖果一起抓住了纪茴的手!
力道很大,大到不像是小女孩能拥有的力气。
抓的纪茴的手红了一片。
纪茴本能想要缩回手,可那只小手死死抓着不放,好像松手就会失去那两块糖,纪茴的手指因充血而变得通红。
下一瞬间,树后的小女孩缓缓走了出来。
她低着头在纪茴面前站定。
纪茴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总觉得她的眼神直勾勾停留在她的糖上。纪茴觉得这个场面有点怪异,但她还没来得及发现哪里怪异。
小女孩手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她抓起那两块糖,连糖纸都没撕就塞进了自己嘴里。与此同时小女孩的嘴里还发出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好像她不是在吃糖,而是在咬自己的牙齿。
“姐姐……我还要……”小女孩狼吞虎咽吃着糖,说出这句话。
纪茴心里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小女孩发出的声音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的声音,更像是一种类似动物的嘶吼。
她缓缓往后退了几步。
下一瞬间,小女孩僵硬的抬起了自己的脖子,那张脸吓得纪茴跌倒在地上。
那是一张面色青白灰败的脸,双眼乌青,眼角和鼻子上流淌着几条紫黑色的血液。脖子上布满了一个个圆形的青斑。因为她瘦弱,脸上甚至还能看到几条青褐色的血管。
她的嘴上甚至还挂着刚才那张没有撕掉的糖纸。
她咧开嘴角,一团乌黑的血块,从里面滚了出来。
她一步步冲着跌倒在地的纪茴走来,嘴上不断重复着那句:“姐姐……我还要……”
眼看小女孩就要扑过来,纪茴却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纪茴都要吓哭了,之前沈澜还说随着对怨魄的熟悉,自己对他们的惧怕会少上几分。现在看来完全是可能的,对这种玩意她这辈子都做不到不怕。
“屏住呼吸!”忽然,沈澜的声音出现在纪茴耳边。
他拇指抵在自己食指上挤出一滴自己的血,迅速点在纪茴额头上。
沈澜的血能阻断怨魄和生魂之间的联系。他此刻就是暂时掩盖了纪茴的生气,让那怨魄暂时找不到她。
纪茴按他说的马上屏住呼吸。
瞬间那个原来向纪茴走来的小女孩就像失去方向一般,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竟然朝着与纪茴相反的方向去了。
等小女孩逐渐消失,纪茴终于猛烈的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那也是怨魄吗?”纪茴缓过劲来问沈澜。
“是,而且她的怨气不比许茉差。”沈澜将地上的纪茴扶起来。
要不是他刚刚晨跑回来路过这里,纪茴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