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爷爷那本笔记说的没错,她们纪家祖上确实阴德有损。
三百年前,纪家先祖纪远山是山上一名樵夫。那时时局动荡,百姓过得非常凄苦,甚至连易子而食这种事也都有过。
纪家三口人住在山里,原本偶尔还能上山打打猎物,吃点荤腥。
可那一年,连下了半个月的雪,山上别说猎物,连棵野菜都见不到了。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仅靠米汤度日,说是米汤,其实里面米粒都没几颗,更像是一碗用米粒搅过的浑水。
大人尚能挨饿,可孩子饿不了。孩子尚在襁褓,本该喝母亲的母乳,可纪远山的妻子连饭都吃不饱,根本没有什么奶水。
只能也给孩子喂米汤,可那米汤稀的很,孩子根本吃不饱。孩子一饿就哭,一哭就更耗费体力,越哭越饿。连续几天下来已经虚弱的很,最后连米汤都喂不进去了。
妻子急的不行,也开始天天以泪洗面。
纪远山实在没法子,冒着暴风雪决定下山碰碰运气,尽管他知道,山下的人生活的比他还不如。
他这一出门就是三天,妻子抱着逐渐虚弱的孩子急得团团转。
终于在第三天夜里,纪远山回来了。
可他没带回来食物,反而还带回来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破烂素服的妇人和她那尚在襁褓的孩儿。
那孩子和纪远山的孩子差不多大。
妻子将纪远山拉到一旁,哭着数落:“家里连米都没了,你还带人回来,你是不是想我们全家一起饿死,再让那两个人一起陪葬!”
纪远山面上也很是为难,重重叹了口气,说自己也没办法。
他刚下山就发现城破了,百姓连性命都要没了,更别说什么吃食了。房子也是烧的烧,毁的毁,到处都是尸体。他不敢在山下多做逗留,只得再次往山里走。
经过一个尸堆的时候却发现有孩子的哭声。
扒拉开上面几具尸体,才发现一个妇人怀里抱着的婴儿正在哇哇大哭,不多时,那妇人也悠悠醒转。纪远山见那妇人有些面熟,细问之下才知道她是山下的庄城主夫人,那孩子是她和城主的孩儿。
纪远山年轻的时候,曾经遇上山贼劫道,因身上没什么钱财,山贼嫌他晦气当场就要杀了她。是那庄城主踏马而来,一剑削下那匪徒的脑袋,纪远山才得以留下一命。
城主对他有救命之恩,如今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夫人和孩子死在这里。想到叛军可能还会回来,纪远山决定将她们娘俩带到山上。
如今面对妻子的指责,纪远山一咬牙,破罐子破摔道:“我不吃行了吧!我把我那一份让给她们!”
妻子一听这话,哭声更甚。
最后还是那城主夫人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掏出来一个布袋子,塞到了纪远山妻子的手上,里面约莫是细碎半斗米粒。
城主夫人说:“山下百姓已经断粮很久了,我那夫君将家里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城破的时候家里就只有这么点米了。虽然不多,但也能解解燃眉之急。”
纪远山的妻子面上顿时染上了一阵羞愧之意。
城主夫人却不在意,只说大家要一起撑过这一阵子。看她没有奶水,城主夫人甚至还用自己的奶水喂了纪家的孩子。
那一天夜里,纪远山一家,吃了近半个月来最厚实的一碗米汤。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本以为会停下的雪依旧断断续续下着。
眼看着米缸又要空了,纪远山的妻子又开始哭闹,抱怨纪远山不该把城主夫人和孩子带上山来。说是他们上山之后,雪下得更大了,说她们娘俩不吉利。
人性就是这样,即便是刚刚受了别人的一饭之恩,遇到灭世之劫的时候还是会怪到无辜的人身上。
纪远山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打了妻子一巴掌。
也正是这一巴掌,打出了纪家几百年来的一个诅咒。
纪远山的妻子被打之后气不过,大喊着不活了,反正迟早饿死,不如去山里死了算了,省得还要在家里看着纪远山受气。
说着便跑出了家门。
纪远山在城主夫人的劝说下出门去寻,直到日落西山也没找到。雪太大了,纪远山只得先回家,第二天再去找。
可没想到半夜妻子就自己回来了,带回来的还有几个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