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茴醒来发现自己又在医院。
还是之前那家医院,只不过换了个医生。
纪茴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医生手里拿着一张报告单正给另一个医生看。嘴上说着:“基本确诊,尽快安排一个穿刺。”
见纪茴醒了,医生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茴有些虚弱的摇了摇头。
医生又看了眼她的吊瓶,确定流速没问题之后,说道:“给你加了点镇痛药物,你这种情况还是要尽快做个穿刺,确定下病情,尽早治疗。”
纪茴想起之前那个医生说她有个指标非常高,也是叫她尽快入院检查。没想到刚出院没多久又再次住了进来。
说完这些,医生顿了顿又道:“还有你最好通知一下家人,如果需要化疗的话,你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然后在身体方便的情况下配合护士办个入院手续,顺便交一下钱。”
说完,医生又对护士交代了几句,才离开了病房。
大概是见过太多这样的病人,纪茴觉得这个医生的语气很淡漠。淡漠到让她觉得自己只是得了一个小感冒,而不是一个性命攸关的疾病。
纪茴在护士的帮助下办理好了入院手续,缴纳了一部分医药费。
然后尽快做了一个穿刺。
等待穿刺结果的时候,纪茴坐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里。一遍遍翻着手机上的通讯录。
那几十个联系人里,竟然没有一个是能让她诉说不安交焦虑的人。
那些联系人,基本上都是客户和同事。
最后纪茴的手指停在爷爷的手机号码上。
爷爷的手机,是纪茴大一的时候,用做兼职赚的钱帮他买的。一部不那么贵,也不那么好的手机。但纪茴大学那四年,爷爷用那部手机和她打过无数次电话。
纪茴记忆中浮现出爷爷那张苍老而慈祥的脸,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那头只响起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一道女声机械的道:“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纪茴收起手机,仰头对着天空,半晌才缓缓道:“爷爷,或许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穿刺出来的结果比纪茴想的还要严重的多,已经是肺癌末期。
医生的语气依旧淡漠,和纪茴沟通了几个医疗方案。
他觉得以纪茴现在的身体状况开刀的意义不大,最好还是保守治疗,治疗过程中少受点苦。
纪茴面色苍白的听完那些方案,然后问医生自己最多还有多久时间。
尽管是在告诉一个病人生命终结的时间,但医生的语调很平静,他说:“最多三个月,你尽量平稳自己的心态,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出现。”
纪茴整个人都蔫了,在这样重大的人生变故之前,她疲惫不堪。
纪茴本以为自从爷爷离开之后,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是她留恋的了。但是此刻正站在死亡面前,她心里还是升腾起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渴望。
这是人之常情,她知道。
她的手机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接起来之后,才发现是医院的电话,护士提醒她现在就要回去做治疗。
纪茴脚步僵硬的往住院部走。
几瓶药水吊下去之后,纪茴胃里因为药物副作用开始翻江倒海。在病房厕所呕吐到天昏地暗。最后甚至胃里什么都没了,只有一口又一口泛黄的,带着点血丝的酸水。
纪茴不知自己吐了多久,只记得最后是被一个护工扶着回到病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