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柳珉瑶很想让凌真打一顿花见,但碍于自己手里没钱,这种想法只能被迫的搁置了下来。
毕竟,凌真这个人虽然为人正派,但也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恨不得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抠门鬼。嗯,穷也是真的穷就对了,不然也不可能在高中最后一年跑来跟花见等人胡闹,而不是像其他同级生一般努力冲刺。
至于夏梧桐——她可是为了钱连读两年三年级的存在,所以,懂得都懂。
“虽然早听说过川市的城市建设规划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在市区里面保留这种建筑…面前的这几栋楼,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危楼。”洁癖严重的夏梧桐有些嫌弃的看着自己脚下踩着的柏油路,上面沾染了各种各样的脏污痕迹,散发着难闻的恶臭。“这地方看来没少被倒泔水。”
住过农村乡下还有城中村的人都知道,有一部分人非常不讲公德心,也不管其他人乐不乐意,地面会不会残留刺鼻的气味,就将自家做饭后产生的厨余垃圾还有平时洗衣服产生的污水往外倒。
某种程度上来讲,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二次污染。
深觉自己鼻子被迫害的夏梧桐将一直挂在下巴处的白色医用口罩向上拉了起来,虽然起不了多少作用,但至少比一点都不过滤来的强。
“是哦~”花见拉长了自己的声音,“仔细想想,倒也正常。重男轻女的人素质普遍低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啊,阿珉回来了。怎么样?你跟凌真前辈消息打探的如何?”
“……很糟糕。管女已经不在这里居住了。”想起自己听来的那些信息,柳珉瑶就觉得自己的整颗心脏就像是泡到盐水里一般,不舒服极了。“她初中毕业没多久就被父母嫁出去了,嫁给了北平鹤道一个姓孙的老头。前不久跟人跑了,她家里人、还有她现在的丈夫都找不到她。也就是说,她现在的状态是查无此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是同学吧?”花见将嘴里嚼着的泡泡糖吐进一旁的垃圾桶里,随后飞快的远离——不是她吹牛,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这么脏的垃圾桶。“她今年才几岁?初中毕业的时候又几岁?法律是摆设吗?”
“法律可不会管这种事。两人没领证的前提下,这种只能算是婚前同居。”柳珉瑶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拳头握到发白,“这边的警察也惯会和稀泥。就算闹到警局,女方的父母也顶多被通告批评一下,就让他们将孩子领回去,不痛不痒的。”
“毕竟,在大部分人的观念里,[孩子等同于父母的私人财产]。财产的话,怎么处理都没有问题。”
正因为如此,才会出现一个个比影视作品里面还要夸张的现实悲剧。
刚出生的女婴被弃养或者被抱养给其他人,未满16周岁的少女被父母强行嫁给已经成年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岁的男人,好不容易留在大城市打拼的女孩每个月都要将工资上交给父母,即便嫁人也不能摆脱娘家吸血……
影视作品里的恶也只不过是现实生活中发生的冰山一角。
所谓的平等从出生那一刻本就不平等。
“……”
“…小真?”
“没什么,梧桐前辈。当务之急还是把人先找到。”凌真一字一顿的说道,“她一个女孩子,就算跟人跑了,也跑不了多远,应该还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双腿残废的情况下,是这样的,没有错。更何况她脸上还有明显胎记。一旦出去或者出门就会被人直接认出来。”
“这么说确实是这样。”花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即又是一阵无力,“另一个问题来了。川市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啊。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无疑是在大海捞针,估计两三年都找不到。学校那边可不会给两三年的假,逃课超过一个月就会被开除。”
“我的想法是寻求第三方帮助。这地方的混混痞子集团挺多的,地头蛇知道的东西总比咱们这些外来人多。”凌真偏头,目光缓缓地从破败不堪的泥墙上划过,最终停在了进来时的那个路口上。“以防万一,就随机抓一个幸运儿组织吧。”
至于是谁那么幸运——这种事情谁知道呢?
…
……
许怀光觉得现在的自己倒霉到了极点。
虽然他从来没有幸运过就对了。
幸运的话也不会在身体上没有任何疾病跟缺陷的情况下,刚出生就被遗弃到孤儿院。要知道,在川市,有这般待遇的,只有女婴。
毕竟,没有谁家会乐意将能传宗接代的男孩子往外扔。就算真的养不起,也不会将孩子扔到孤儿院里。
这座城市里总有一些娶不到老婆,或者娶到老婆但是就是生不出儿子的。被这样的家庭抱养也好过让孩子在孤儿院受苦。
“玛德,真是一群疯婆娘。要不是老子跑得快——刚才真的差点被抓住了。”许怀光一边朝着孤儿院所在的方向跑着,一边骂骂咧咧道。尽管将他养大的院长是个如假包换的女性,但这并不妨碍他从骨子里瞧不起女人。甚至于,在他的想法里,一直抚养着他们的院长妈妈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是不正经的,放在古代活该被吊死的存在。“那样的女人就算白给我,我也不要。”
“怀光哥今天怎么又这么早回来?”坐在孤儿院门口晒太阳的黑发少年翻看着放置在膝盖上的书,仿佛没有听见许怀光在喊些什么。“不会又被老板给开了吧?”
“看你的书去,假正经的娘娘腔。”许怀光有些嫌恶地用满是恶意的眼神狠狠的刮了一眼向他说出‘关心’话语的黑发少年,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说出的话那叫一个脏。“谁家大老爷们儿像你这样留长头发?还留得这么不伦不类?怎么?知道川市女人少,打算男扮女装去做福利姬吗?要是那样的话,身为兄长的我,高低先给你开个苞。”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满嘴喷粪的玩意儿——”还没等黑发少年开口说话,孤儿院门后就走出来一个身材健美的高个少年,留着时下并不流行的断眉,目光那叫一个凶神恶煞。“你又算哪门子兄长?这里并不欢迎你。”
“虽然怀照说的话不太好听。但是怀光哥,你已经成年了,也是时候离开孤儿院了。”被骂‘娘娘腔’的黑发少年合上了膝盖上放置的书,慢悠悠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顺便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辫子。
作为院长妈妈最喜欢的孩子,黑发少年,也就是陈沉,不仅拥有着良好的教养,还拥有着比时下当红男明星还要漂亮不止一倍的脸蛋,个子也远超国内男性平均身高至少二十厘米——十六岁的他,已然达到一米八七的恐怖高度,就连刚才帮他说话的断眉少年都比他矮了半头。
“我凭什么离开啊?这里难道不是我的家吗?”徐怀光大声叫喊道,在极致的愤怒之下,那张本就平庸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我生理已经成年,又不代表我心理成年了。只要我还没有自我生存能力,老太婆就得养着我。还有!比起我,难道姓纪的做得不更过分吗?他可是把一个残废的女人领回孤儿院跟咱们抢饭吃。”
“……我可以带着管女离开的。小沉。”断眉少年发出了沉闷的声音,“但是相对的,他也不能留在这里。他多待在这里一天,院长妈妈还有其他姐姐妹妹就都不安全。”
“怀照你又在说什么怪话?该离开的从来也不是你啊。”陈沉歪头,轻笑了一声。“我们是家人,不是吗?哪有人会将家人往外赶?”
“你什么意思?他是你的家人,难道我就不是你的家人吗!?”许怀光大声质问嘶吼道。
“这里可不欢迎想方设法骚扰其他姐姐妹妹的[兄长]。早在你十四岁拉陌生男人孤儿院,将人往院长卧室领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是家人了。”陈沉一脸冷漠的说道。明明是再艳丽不过的一张脸,偏偏在生气的时候看起来格外恐怖。“你甚至连人都称不上。”
“院长妈妈心慈,觉得你一个未成年离开孤儿院活不了,打算等你成年的时候再将你赶走。但你偏偏就跟没皮没脸的,硬是赖到现在还没走,院里的大家对你意见都很大啊——这可怎么办呐?怀光哥。是你自己滚,还是现在我请你滚?”
“你很好!陈沉!等老子发达了,到时候希望你别跪着过来舔我的脚!”
“不会有那一天的。——顺便说一下,我的长发是为未来的妻子而留的。跟你这种不检点的男人完全不一样。”陈沉说完,便坐回原位,将两边的碎头发编成辫子,继续看自己的书。
至于书的内容是什么?实不相瞒,是食谱来着。毕竟有那么一句话,叫做‘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就要抓住女人的胃’来着。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总是要比其他男人更受女性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