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娅时常自诩,她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当别人的生命与自己的安危放在一块,这个天平向来只会向自己这边倾斜。
纯种人类在宇宙中漂泊了数万年,直到种群数量的减少,融于血脉的利益塌陷消失殆尽。
如果是举手之劳,那无伤大雅,如果和自己的切身利益相关,那绝不会退让一步。
她算得上是纯良的。
在做出选择的那一刹那,良心小小的不安了一下
也不过是——小小的。
转瞬即逝的难过,然后就抛之脑后。
“约克先生,这是你的朋友,我根本就不认识菲特斯,问我做什么?”阿丽娅打了一个哈欠,摊了摊手,合上了眼眸,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这种漫不经心的淡然,使约克颇非常满意,但是他并没有放弃试探,“亲爱的阿丽娅,作为血族首席执行官,如果我下达对菲特斯亲王的逮捕令,并在处决的同意书上签上名字,那么他一定会死......你真的不在乎吗?我的这位朋友,曾经和你也有些渊源,虽然记忆已经消失在长河之中,但是并不能否认,已经存在于世界上的事实。”
随着他缓慢的语调,屏幕上出现一张三维幕布。
扫描过约克的虹膜后,显示身份识别正确,正下方出现了一行签名的地方。
“当然,您可以随意处置他。”阿丽娅说的斩钉截铁,不带着丝毫的个人情感,就像是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也没有听说过菲特斯亲王的名字,更别提相处了一段日子,“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吗?”
“不是。”约克笑眯眯的摇了摇头,摸着阿丽娅柔软的棕红色发丝,捏在手里把玩着。
“那不就好了,既然是已经消失的记忆,那就让它随风飘散。除非你告诉我,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得记,除此以外......他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人。这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分内之事,既然已经决定,约克大人随时可以签下自己的名字。”阿丽娅微微的撇过头说道。
“狠心的孩子,”执行官约克闻言,在屏幕上签下了电子签名,“那就如你所愿,亲爱的阿丽娅。”
他紧紧地盯着怀里娇软的眼神,揣摩着她的每一个神态,仔细的推敲,然后分析,才勉强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屏幕上,火光四射。
熊熊烈火从四周向中心燃烧。
那个穿着黑袍的人,所谓的“菲特斯”一步一步的走向烈火,骨骼受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断裂的四肢腐烂了又重生,但是又恰到好处的把握着火候,悄无声息的延长死亡的时间。
相比较处决,这更像是一场折磨人的盛宴。
阿丽娅深知,这是血族的癖好,隐藏在血液中的嗜血。
不论屏幕上的人是不是菲特斯,都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是菲特斯也好,不是菲特斯也罢。
可以是亲王殿下,也可以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在这个状态下,所有人在眼中都是一样的。
并不会影响她任何一个决定,与保全自己的决心。
“好孩子,要欣赏完。”执行官约克绝大多数时候是强势的,他钳制着阿丽娅的手臂,用着巧力摁到了背后,虽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甚至只需要一个小指头的力道,却轻而易举的将她禁锢在怀里。
这就是血族和纯种人类之间的差距。
不需要用上计谋,也不需要深思熟虑的再三思考,单纯是力量上的差别,这足以将这两个物种轻而易举的分别。
阿丽娅只好妥协。
在没有一击毙命的能力之前,她一定要小心翼翼的收起所有的爪牙,装作乖巧而没有主见的模样,伪装成喜欢自己心爱的“主人”。
她总觉得,约克会喜欢这个称呼。
一个充满上下级关系的词,也可以说是一个带着浓浓控制力的词汇。
是的,主人。
同样,这个词语也可以非常的广泛。
屏幕上的火跳动着橙红的光泽,焦黑的皮肤上布满溃烂的脓包,高温将这些乳白色的液体化成干瘪的水泡,然后又长出新鲜的粉嫩肉,周而复始,慢慢的吞噬......
这更像是一场折磨。
折磨屏幕上的人,也折磨着观看的人。
或许,在所有的观看者中,只有她是不适的。
一个喜欢血腥的种族,他们将残忍的厮杀与露出的獠牙,作为最高的赞美。
用曼妙的诗歌,悦耳的歌曲,与最华美的乐章,称赞这难得的盛宴。
她无数次的见过死亡,也数次和挥舞镰刀死神擦肩而过。
死亡如影相随。
是最为贴切不过的形容。
但是......
虐杀,并不在认知的名单上。
或许内心的血液还是温热的,没有冰冷的让人恐惧。
她不受控制的抱着扶手呕吐了出来,本就是大病初愈的身体,显得更为虚弱。
嘴唇发白,脸色有些发青,额头上密布着细密的汗珠,背后湿了一大片,丝质的睡衣紧贴在脊背上,留下的都是虚汗。
约克慢条斯理的用干净的纸巾,擦去她嘴角的污秽,抱着孱弱的阿丽娅,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脖颈。
命运的齿轮悠悠荡荡。
披银白色铠甲的恶魔,又想到了新的游戏。
“好孩子,乖,我就说你该多吃一些......”他再一次拿起放在旁边微凉的可可粥,一勺一勺的喂在她的嘴边。
阿丽娅机械式的吞咽着,如同嚼蜡般的往嘴里咽。
她其实没有胃口,也什么都不想吃。
但是如果不吃,就没有力气,就没有体力,更提不上用精神的意念去反抗,那些突如其来的记忆。
“真是好孩子。”执行官约克夸奖道。
阿丽娅觉得撑的难受,困倦感再一次喜拥而上,瞌睡虫爬上了眼眸。
房间里弥漫着细语呢喃,红色的赤月像轻柔的薄毯,基于每一个无家可归的旅人,最为真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