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味道,是来自纯种人类血液的香甜。
长老院的人,被这种浓郁而又勾引的味道,刺激的愣了一下。
约克博士一把抢过旁边人手里的激光关枪,把功率调到最大,红色的杀伤性电磁武器,像光一样发了出去,对准凯撒的额头。
但到底失了先机。
追随着黑色的衣角,在衣服的尾部,徒留一个焦黑色的激光孔。
约克博士低声咒骂着,用着他平日完全不会使用的粗鄙言语,夹杂着血族的上古语言体系,像是低沉的吟唱,踏着流星般的步伐,就往外头追。
他瞄准了凯撒,但是迟迟不敢扣下扳机,纯种人类过于脆弱了,激光枪的气流都会伤到她。
黑白两道身影互相追逐着,时而交缠,时而分开,又撞击在一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阿丽娅被巨大的虫翅裹着,里面干燥而又平稳,此时的她并不知道凯撒心里的算盘,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筹码,用来威胁约克,从而可以顺利的逃出去。
作为“被绑架者”,她盘算了一番,觉得自己目前为止和“绑匪”的动机相似,更应该助他一臂之力,“你这样是逃不出去的,短暂的盟友先生,您看起来需要我的帮助。”
她主动握住小刀,往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一划。
一道三十厘米的口子,在细腻的肌肤上非常显眼,像是一条扭曲的蜈蚣,蜿蜒着攀附。
滴滴答答的血顺着衣服,滴落在虫翅上。
又顺着缝隙,滴落在飞行器的甲板。
金属复合材料做成的停机坪,为了将污迹看得一清二楚,特地做成米白色的样式,鲜红的血液落在上面,格外的刺目。
虫族不喜血。
但是对鲜血的味道特别敏感。
凯撒在战场上见惯了生与死,露着白骨的尸体,腐烂的血肉,或者是被野兽分食的同伴......
他都能面不改色的跨过去,内心毫无波澜的坦然接受。
因为这就是宇宙的残酷之处。
物竞天择。
适者生存。
但是他看到被自己保护在甲羽下的小东西,温热的血液是如此的灼烧,仿佛将他的身上烫出了一个洞。
心脏揪了一下。
“待着别动,不需要你这么做。”他的语气从未有过如此的严厉,带着恶狠狠的气势,黑色的眼眸散发着凌厉的胁迫感。
“不,按照我祖先的话来讲,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阿丽娅吸了一口气,趁着凯撒没有闲工夫管她,又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她倒抽一口凉气,划开的一刹那,像是寒冷的冰块,蹭过皮肤,然后是刺痛的感觉,火辣辣的疼,痛的整个手臂都发麻,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朝着外面大叫,“约克......我好疼,不过阿丽娅没关系的......嘶......一颗弃子而已......你快杀了凯撒,”又朝着凯撒挤眉弄眼,要挂着甜甜的笑容,将娇弱与坚强演绎的淋漓尽致,眼角泛着水花,压低声音强调道,“凯撒,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逃就得一起逃,理论上他应该不舍得我死,最多生擒,留着半条命,活生生的折磨。”
“小骗子。”凯撒接受了她的好意。
出色的逻辑,使他发现阿丽娅话语中的漏洞,小东西和执行官约克绝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秘密一定和身份有关。
一个普通的海洋生物,就算是再喜欢,再喜爱,想要留在身边,血族们通常会采用的方法是留着一口气。
海洋生物的恢复能力比不上血族,但是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转嫁一些再生基因,再重的伤口也能救回来。
而不是小东西口中的“留着半条命”。
这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形容一个海洋生物。
他打量着阿丽娅的外貌,在帕尔瓦星上,曾经有一群外来户,他们分为两拨人马,还有一个已经灭绝的种群——纯种人类。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他心里冒出。
凯撒并不急于求证,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的了解。
等怀里的小东西伤口慢慢的愈合,等待恒星年的度过,等待漂亮的流星划过仙女星系......
等到小东西心甘情愿的告诉他答案。
凯撒灵活的闪避着,脚底像生了风,他不愿意阿丽娅再为他付出些什么。
在虫族的世界观里,一个无法保护雌性的雄虫,是非常无能而又无用的,会被无数虫唾弃,硬生生的钉在耻辱柱上。
他觉得自己错的已经够多了。
没有保护好怀里的柔软,甚至让小骗子费尽脑筋,编造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为他铺出一条逃脱的道路。
他的小骗子精就应该干干净净的坐在高台上,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手里拿着好吃的东西,喝着美味的果汁,欣赏他的征战,再快乐的接收战利品。
而不是在这种地方,跟着他灰头土脸的逃脱。
凯撒用手撕碎了两个冲上来的血族,一把掏出他们的心脏,红色的血液跳动着迸发,被他一只手捏爆,细碎的肉混合着液浆,喷射在四周。
他像停机台上跳跃的钢珠,灵活的闪躲着铺天盖地的激光线,侧身跳入一艘长条形的宇宙飞船。
将阿丽娅放在椅子上,一边输入操控指令,一边为阿丽娅系好安全气囊。
常年装成海洋生物的阿丽娅,顶着海洋生物的名号,是帕尔瓦星上实打实的下等公民。
下等人出行只能坐磁力车。
血族制定的律法,不准他们乘坐可以在天上飞的工具。
就算是飞龙,也只能牵着跑,不能坐在上面骑。
这里就像一座囚笼,把天和地分隔开,画了一条看不见的红线。
所以这是阿丽娅第一次坐上飞船。
她像是个新生的孩子,这里看看,那里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