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散发着酒精的味道。
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被擦了个遍。
身上披了一件干爽的白色袍子。
“小主人是不喜欢亲王殿下吗？”柯约尔长长的腿交叉在一起，靠在繁杂的仪器上，托着腮帮子问道。
“你看出来我不是仿生人了。”阿丽娅搓了搓手，又呼了一口热气，干爽白袍的下边是湿漉漉的睡衣，紧紧的贴在身上。
“噗，”柯约尔噗的一声笑出来，揉了揉阿丽娅的脑袋，“机器可用不着喝乳奇果饮料，约翰管家吩咐的时候，要求做的热乎乎的。而不是冲着机械维修部叫着来一瓶机油，要求热的不稀，冷的不稠，或者来一桶分离好的汽油。菲特斯亲王可没这么好骗，他可不是那个傻子鲁斯，更不是那群只知道吃喝的豺狼。”
“鲁斯?”阿丽娅敏锐的抬头。
这人知道在鲁斯庄园发生的事情。
她敢打包票，柯约尔当时绝对不在场。
“什么都瞒不了你，我敏锐的小主人，”他笑眯眯的接下话，“长老院的消息比平常的地方来的更灵通一些。”
“你是长老院的人。”阿丽娅眼珠咕噜一转，“殿下知道吗？”
“这是我和小主人之间的秘密，”他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修长的食指放在嘴唇旁，灰色的眼眸透着不可言说的危险感，“你帮我瞒着身份，我帮你瞒着出逃，是不是听起来像个不错的交易？”
阿丽娅不置可否。
这哪里是交易。
简直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她能感觉到，来自长老院的出身是柯约尔故意暴露出来的，为了拉近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但是对自己有利......
起码明面上占到了便宜。
“那我们拉勾。”她答应了。
伸出小拇指。
勾住。
微微摇晃。
“勾手指，勾手指。”
“说谎的人呀。”
“背叛了誓言。”
“要吞下一千根金针。”
柯约尔的手指和每一个血族一样，比人类的体温低上很多，他敏锐的察觉到，就算是海洋生物，阿丽娅身上的温度也绝不是正常值。
“这听起来是个古老的歌谣，我能有幸知道来自于哪里吗？”柯约尔瞄了一眼显示器最角落处的屏幕，那是一块热成像仪。
上面清晰的标着“37.1℃”。
海洋生物的体温有个20℃出头就很了不得了。
他又快速扫了一眼阿丽娅的下巴。
没有鱼鳃。
没有呼吸孔。
皮肤下也没有鳞片。
这个温度也不可能是会拟态的章鱼。
处处透露着一股古怪。
到是有些像......
已经被长老院宣布功能性灭绝的纯种人类。
不。
如果真是纯种人类，按照菲特斯的性格，应该不会大大方方的拿出来。
而是悄悄的据为己有，不让任何人靠近。
偷偷的藏在某个偏远的城堡里。
关到地下室。
再上无数重保险。
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
“祖先的歌曲，您要知道我们这个种族经历了万年的流浪，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拥有过自己的家园，虽然比不上血族以万年作为单位计算的历史，但是在宇宙中也算得上起源早的了。”阿丽娅自己也记不清了，依稀记得小时候和朋友抢糖块，有一只海参精嘴里曾经念叨过这句话，说什么誓约是有魔力的，说出来了就要遵守，否则会受到天谴。
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或许是假的吧。
因为她从来没见过天谴。
要是真的就好了。
劈死那些曾经建造集中营的血族们。
“小主人，祖先可不能乱认，祖宗只有一位，认贼作父不是个好习惯。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就算是征服了文明的种族，也终将会被文明种族的文明反向征服。”柯约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他也不是厌恶海洋生物，而是喜欢不起来，身体里流淌着虚伪，残忍又无情的血液，若不是他们和纯种人类的祖先有些渊源，他早就向长老院下设的议会提出清除议案。
还是人类来的更为讨喜。
他们的眼里充满希望，就算是被逼入绝境，也会小心翼翼的收起爪牙，装作乖顺的模样，等待最后的致命一击。
一个民族要有血性。
才值得被人尊重。
否则就是案板上的羔羊，一丁点儿也不好玩。
这让他想起长老院几百年前集中营里的纯种人类。
组织了一场有序的叛逃。
将自己的血混入海洋生物的基因。
看起来是彻底污染。
实际上逃出了生天。
哦，那些坚守血脉的人，最后都撞墙而死。
那时候的他正好外出办了件急事，不在帝都，更不在长老院。
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一句句干涸的尸体，连血块都抽不出来。
之后没多久，长老院就派人宣布功能性灭绝了。
巨龙扑闪着翅膀，在迷雾森林中快速前进。
它们无惧风雨，为背上的主人献上忠诚。
宽大的羽翼滑翔着冲刺。
排成一列纵队，在闪电与暴雨中穿梭。
远处的黑点渐渐变大。
“小主人，给你一句忠告。”柯约尔觉得阿丽娅是海洋生物中少见的顺眼者，“别对菲特斯说假话，就算是半真半假的也行，他的洞察力可以捕捉到你身上细微的抖动，任何一瞬间的不自然与肌肉的紧绷，都能被他敏锐的感知。”
“好了，回去之前梳一下头发，我的小主人要一直漂漂亮亮的才行。”他将手指插到阿丽娅的长发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发型，捻了一根棕红色落发，藏到袖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