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下意识的屏气,嘴唇微张,瞳孔止不住的颤抖。他的手指慢慢脱力,从谢归的衣领上滑落,谢归的屁股又亲吻了冷硬的平面。
自从自己进入谢归的记忆中,事件就在发生,时间也在流失,记忆就在其中孕育。难道她将这段共有的记忆烙上了烙印?
他跪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将耳膜震得发痛。
谢归在摔了一个屁股墩之后,吸了一口凉气,发出轻微的嘶声。
他怎么那么喜欢拽别人衣领,摔别人屁股?自己那是屁股,不是糍粑,不可能摔一摔就好吃!
约翰好像突然想到什么,跪趴在地上,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着。
手表,手表,拿到它就一定能出去!
谢归之前说过这只手表和自己的辅助仪器一样,那必定也有消除烙印的方法。
他找到了手表,完全沉寂在这最后的救命稻草之中,根本不愿分出一点目光给予旁边揉胯的谢归。
毁掉它,只要毁掉它,烙印就会消失。
自己见过无数被打上烙印的受试者,他们痛苦,麻木,全身都在抽搐,说不出一句完整意义的话,陷入他们自己的痛苦回忆中,失去自我意识。他怕,他一定不能沦落到那副样子。
因为烙印打上之后,受试者会沉浸在回忆中,无法正常回答问题。为了从部分受试者中套出重要情报,后期会消除烙印,至于消除的方式就是销毁掉对应标号的辅助仪器。
他右手颤抖,胡乱扯着自己的衣领,翻找出那个骨制的十字架,没有犹豫,奋力向手表砸去。
“别!”
观察室中,谢归突然吐了一口鲜血,却仍在昏迷。观察室外的研究员马上检查相应的生命体征,发现除了大脑活跃度突然变高,身体仍旧虚弱之外,没有危及生命的迹象。
空间之内的谢归虽然没有吐血,但也全身蜷缩,缓解肺部的疼痛。手表是谢归精神力所幻化的,它被破坏,谢归自然也会被反噬。
手表的表盘被打碎,秒针指在12的位置,不停的来回摇摆半个的位置,像旧式的大摆钟。
“咳咳咳,你认为烙印消失了?”
谢归双手反撑在地,仰着身子,挑衅一般地询问头发都被汗液浸湿的约翰。
他跪在地上,打碎手表的笑因为这样的询问僵在脸上,眼神也变得恐惧不安。原本妥帖梳齐的侧发变成一缕一缕的,垂在侧脸一旁,显得他整个人更加崩溃颓丧。
约翰扭过身子,耷拉着脑袋,脆弱的蓝眼睛透过发缝注视着谢归,像一只精疲力尽的困兽。
“我说过不让你摁,不让你砸,你全干了。”
他嗓子干哑,好像喉间也遍布着眼睛中充斥的血丝,说出的话处处流淌着哀伤和绝望。
“烙印没有消失,对吗?”
谢归摇摇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存在烙印。”
这句话是真的,但她不保证之后有没有。
阴暗处,约翰的心理防线逐渐瓦解,崩溃绝望的情绪像不停吹气的气球,橡胶逐渐变薄,越来越大。
“不可能,为什么我第三个门之后没有感受到异样的反应?”
前两个门都或多或少的使他感受到了不适感,他认为这就是烙印的效果。而第三个门没有异常,再加上谢归在自己摁下表冠的那句话,反证了自己的这个猜想——他已经被烙上三个烙印。
“前两个是排斥反应,因为我的精神壁垒在排斥你,就算我亲自邀请,你也会产生不适感。”
“第三扇门之后我为什么没有不适感?”
“可能你已经适应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
约翰右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努力梳理谢归所回答的一切,理智与心中的那个魔鬼激烈抵抗。
谢归凝视着他的动作和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时机马上就要到了,让我看看我赌赢了吗。
她仿佛是良心发现,又好像是好心的为约翰提出新的可能性,供他胡思乱想,“或许你已经接受了那些记忆,彻底出不去了?”
“接受你的,记忆?”
约翰缓缓抬起头,眉头紧蹙,眼睛因为抬头的动作终于不再隐于头发之后。他紧盯着谢归,好像要将其盯出一个洞。
忽然,他瞳孔放大,像疯魔一般,声音也提了八度,“你不是谢归!谢归不可能笑,也不可能有手表。她不可能进入记忆空间,也不可能把我困住。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是以前的助手想害死自己?是竞争对手嫉妒自己?还是有人要窃取自己仪器的秘密?
他胡乱猜测着,但始终不肯承认是谢归打败了他。一个试验品不可能反杀研究者。
“一个人的记忆就像是灵魂,拥有了不同的记忆,也就变成了不同的人。外面的我可以是谢归,里面的我也可以是谢归。”她顿了顿,眼神淡漠地扫向约翰,“你当然也可以是谢归。”
约翰愣住了,四肢的血液都停止流动,心脏的血液纷纷涌向大脑,让他进行最后一次理智的思考。
自己是谢归?我困住了谢归?我困住了我自己?
【别给我耍花样,我已经知道了你那些记忆。】
这句话突然浮现在眼前,显得如此讽刺。
“哈哈哈哈......”
他紧皱的眉毛突然舒展开来,向上绝望地扬起,张开嘴大笑着。这不像笑声,而像死亡前的嘶吼。
从记忆碎片消失之时,那股莫名的征服欲与自负将气球撑到极点,砰的一声,一切都化为绝望和崩溃,淹没自己所有的理智。
他的意识开始缴械投降,思考的代价是痛苦和绝望,他再也支付不起。
笑声变得沙哑,约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也憋得通红,甚至眼泪也被弹出几滴。但就算面对窒息的威胁,他依旧维持着嘶吼般的笑容。
身体的本能及时制止了他的行为,使他瘫软在地,成大字型躺着,肺部努力摄取氧气。
谢归缓缓起身,弯腰捡起约翰左手握住的破碎手表。
那根秒针依旧在摆动,滴答滴答,在约翰耳畔演奏着时间的歌曲。
一只修长的手拿起垂在胸前的十字架,左右端详着。约翰眼神空洞而麻木,像极了记忆被打上烙印后的受试者,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我听说十字架正着放是召唤耶稣”谢归蹲着身子,手指抚摸了一下正着放的十字架,随后将它倒转,长的一段朝向约翰头部,“而反着放,是召唤撒旦。”
约翰闭上双眸,不想再解密她口中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自从进入黑暗的空间中,你的情绪便不受控制,有一种征服欲不断催着你前进?”
他猛然睁开眼睛,惊恐地望着谢归,原本消失的记忆碎片重新出现,环绕在两人身旁。
谢归站起身,“谢谢你,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她将手表又戴回手腕,逐渐虚化。在约翰癫狂地扑过来时,她彻底消失,独留约翰像个疯子一样在半空中抓取。
这一切都是她的局!
那个手表,那个手表的所有指针又指向了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