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上整整摔了一个多小时,祝余喘着粗气滑到挡板边缘,取过随意摆在上头的刀套,便拧着眉头到场外的长凳坐着休息。
将碎冰袋压在膝盖关节之上,她被冻得一哆嗦。额头的汗珠滑过下颌,坠入胸口,仍在不断滴落。
手肘上更是一片青紫。
虽然戴了护具,但血肉之躯在3A这样的超c难度面前,都不过是浮云。
像这样的跳跃,每一次落冰时人体需要承受的压力都是体重的数倍,如果没有肌肉力量支撑着,恐怕运动员的关节早就报废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下冰就赶紧冰敷关节。
当然是要抓紧时间安抚一下当事人的情绪!
远离伤病,从小事做起!
做完这些,祝余一边等待呼吸平复,一边还不忘在脑海中复盘刚才练的那几十个3A。
果然如她所料,她共计跳了23个3A,其中成了的也不过5个,而且质量还不甚如意,仅仅只能说是站住了,放在比赛上恐怕GOE都不能是正的。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苏沁影清冽的嗓音忽地在耳畔响起,脱离冰场后,她的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语重心长,倒不如方才那般严厉了,“好好保护身体。”
祝余扭头问好,而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冷面女王不愧是省队的王牌教练之一,无论是对选手的技术还是心理,都拿捏得很死。
事实上,她说得不错。
祝余现有的三周套难度和完成质量,放在国内完全够打。
可她的压力来源,本就不在此。
“但华国女单,等不起。”祝余轻声道。
苏沁影闻言一惊,抬起眼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她轻而易举地便看清了少女眼里的坚定。
她没有在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
“我们期盼着一场干干净净的胜利。”
冰场的灯光很足,将这片角落照得亮如白昼,少女一双明亮眼眸好似缀着万千星辰。
她轻微停顿了一会儿,毫不掩饰地露出那蓬勃的野心。
“一场足以向全世界证明华国女单只是短暂跌倒而不是就此认输的胜利。”
她的目标从来就不在国内,而是那看似遥远、实则近在眼前的国际赛场。
到时候,她要面临的选手,皆有着或是3A或是四周的难度储备。
因此,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听着少女那轻描淡写却极具分量的话语,饶是苏沁影都有些被震撼到了。
她眼眶泛红,刹那间涌上心头的感动,让她一时之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华国女单,的确远离那片赛场太久了。
也是时候,再次杀回去,重振窝巢雌风了!
*
晚上的训练安排较为轻松,是一些培养表现力的舞蹈课程以及可供自行加练的陆地课程,总体训练量都不如清晨的体能训练和下午的冰上训练来得大。
但对于谢阑珊来说,似乎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第二排第二个,你的手是折了吗?!”
“门口的大白鹅都跳得比你有韵律!”
“你是门板吗?怎么硬得比铁还难掰!”
整个夜晚,祝余都在舞蹈老师的惊叹声中度过。
当然,不是针对她。
被那生动形象却过于尖锐的言语猛烈攻击的受害者,此刻正被摁在瑜伽垫上练软开,已经无力动弹和反驳。
她整张脸苍白如纸,汗水不断流淌,看起来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痛到无法自拔,却连启唇哀嚎的力气都没了。
莫远蹲坐在一边,眼神怜惜又无奈,时不时还瞥一眼站在一边双手环胸的祝余,“余姐,阑珊她以前,也这样吗?”
“不用同情她。”祝余冷着脸,居高临下地望着像面团一样被揉搓的谢阑珊,声音淡漠。
莫远的表情有些迷茫,像是不理解她这满不在乎甚至还有点嫌弃的态度,就听祝余又冷不丁地抛下一句,“谁让她前段时间找各种理由不上舞蹈课呢。”
“啊——”莫远张着嘴,呆呆地看了地上难辨死活的谢阑珊,“糊涂啊!”
话音落下,就听那摊物体发出一声微弱飘幽的声音,“我姓谢…不姓胡…”
祝余、莫远:……
没救了,拖走埋了吧。
*
由于宁蓝雨几人与三人组并非属于同一教练组,因此大部分训练时间都相互错开,一时之间双方再未产生摩擦。
只是这天下午,冷面女王家中有事临时请假,两边教练组便在同一时间合训,双方人马再次重聚冰场,战火一触即发。
当然,是无声的硝烟在冰场上方蔓延。
毕竟她们是练花滑的,不是隔壁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冰球队。
宁蓝雨几人从始至终没有丢给三人组一个眼神,肢体接触更是没有,一切都看似平和。
直到谢阑珊狠狠蹙眉,低声咒骂起来,“靠!她们这是几个意思?!”
莫远停下动作,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少说两句。
毕竟苏沁影不在,若是起了冲突,她们没人撑腰,总要落人下风的。
寄人篱下,主打的就是一个“忍”字!
但谢阑珊是什么家世啊,从小到大她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忍一时越想越气,当时真就该给那宁蓝雨来上那么两下。
谁还不是个大小姐了!?有她这么横的吗?当这省队是她开的吗?
眼看着祝余还在旁边闷头练3A,谢阑珊憋着一肚子火,愣是没法发泄,气得脸都涨红一片。
直到祝余练完一组停下来喘息片刻,谢阑珊立即“呲溜”一下滑到她身边,低声说道,“余姐,你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祝余的呼吸仍有些错乱,说话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怎么?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Lz错刃了?”
谢阑珊:……?
您老人家心里除了花滑,真就什么都没有了嘛!?
还有,我是哪里惹你了嘛!要这么戳我的痛处!?
祝余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挡板上,虽然看起来还没比挡板高上几公分,但她眼神放空远眺着,额间碎发半黏在脸颊,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随意。
颇有大佬风范。
“不是!是那%&%#¥教练,她为什么不鸟我们啊…?”谢阑珊压着嗓音,但句里行间的暴躁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