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努力仰着脖子看头顶的男人，脸上笑眯眯，内心哔哔哔…
她努力克制自己，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海拔落差有点大，十分自然地蹲下身，尽力平视着祝余。
他眼里的急切不似作假，嘴角甚至因为着急起了火疖子，“小同学你好，非常冒昧打扰你！但我也是迫不得已！”
男人语速奇快无比，明明说的是中文，但愣是让祝余听得云里雾里。
总结来说，面前的男人叫华连，经营一个花滑冰演团，和市队以及本地剧院都有合作，非常正规一点不野鸡的那种。
本来一切顺利，谁知下午就要开场表演，扮演重要角色的小女孩突然在下楼的时候崴了脚，现在连路都走不明白了。
华连急得团团转，但半天过去，他把通讯录里问了个遍，人家不是没有档期，就是不适合角色。
眼下临近开场，假如退款不演，违约金都够他赔到下辈子。
不抱希望的他病急乱投医，才想到来冰场碰碰运气，却在看到祝余的那一瞬间，仿佛看到剧中角色从虚拟世界中向他走来。
他一拍大腿，就舔着老脸冲了上来。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华连急切又真诚地向祝余正式发起邀约。
“方才路过看到您精彩的表演，不知你今天下午是否有空可以参与我们的冰演？”
“抱歉，时间不允许呢。”祝余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
虽然祝余很想帮他这个小忙，但想到自己即将被系统终结的小命，祝余还是老实巴交地准备继续训练。
眼看着祝余无动于衷，自己来之不易的希望又要破灭，华连也顾不了太多，只能使出最后一招。
“五万！现款立结！”
“成交！”
祝余眼睛一亮，立刻回身就握住大哥停在半空中的手，晃了晃。
“合作愉快！”
随着华连驱车前往市队与冰演团的其他演员合练，此时的祝余还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冰场的训练视频，已被神秘路人发布在网上，引发热议。
“好美啊，轻盈自如，就像冰上的小精灵！”
“三分钟！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信息！”
“看身形有点像市队的林思琼？”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谁允许你们乱发妹妹的视频了？不知道妹妹是我的心上人吗！”
大部分评价都是正面的，但毕竟互联网是公开场合，总有些生活不如意的人，非要出来跳脚找些存在感。
“窝巢花滑真是完球咯！跳个3S都能出来营销了！难怪干不过棒子国和小本子啊！一帮丢人现眼的家伙！”
“除了脸和身材，也不知道几斤几两就来碰瓷我们琼琼？琼琼实惨！”
人天生爱美，又热衷于看八卦，这条视频自发出来后就一路登上热门，点赞转发量都突破五位数，评论区更是吵成一团。
好在祝余看不到这些，毕竟她手里的诺基亚老年机，除了收发信息和打电话，压根儿就没有上网的功能。
另一边，林暮云刚刚睡醒，祝余已经不见人影，她只在餐桌上找到了一张小纸条。
“妈妈，早餐在电饭煲里，我去冰场训练啦~”
林暮云打开电饭煲，粥香味弥漫在狭小的厨房之中。
舀起一勺醇厚的皮蛋瘦肉粥喂入嘴里，她在彻夜工作后感受到来自心底深处的温暖，不觉湿了眼眶，“我们小余，长大了…”
吃完迟到的早饭，林暮云收拾干净屋子，出门上班。
谁知刚进餐厅后厨准备干活，一旁的同事顾阿姨就捧着手机，怼了怼她的胳膊肘。
林暮云有些茫然，却还是凑过去看了看。
这一看，她一双眼睛都瞪大了，可以说是大吃一惊。
光从视频封面的剪影，林暮云就能确定这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祝余。而后面的一切，更是令她难以遏制内心的激动，心跳都漏了一拍。
视频很短，拍摄距离也有些远，但正中央的少女却十分吸睛。
模糊的画质下，少女翩然起跳，而后轻盈落冰，整个过程只有短短一秒钟，林暮云却忍不住倒回去看了十几遍，连视频底下的评论都没放过。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时，屏幕上还倒映着她脸上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这是你们小余吧？真是越发有出息了！”
“我就说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吧！”
顾阿姨在一旁念叨着，颇有几分替她扬眉吐气的意味。
她退休有些年份了，在家闲得浑身难受，就出来找了个餐厅后厨的工作。这一找，就和林暮云认识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看林暮云，就像自己的亲女儿似的。
见祝云有出息，她也发自内心为她们娘俩高兴。
一整个下午，林暮云都无心工作，始终沉浸在视频的回忆之中。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还有这样优秀的一面。
林暮云不禁想到，自己这些年，或许真的有些疏于对女儿的关心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里又不受控制地泛起泪光。
等到下班的时候，整个后厨都知道了这件事，还在顾阿姨的带领下，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视频。
原本还背地里嫌弃林暮云寡妇身份的同事，也纷纷感到意外。
本以为祝余是个没用的拖油瓶，没想到摇身一变就成了花滑运动员，看样子在网上还挺火的。
想到自己家那不成器的孩子，几个人真是一肚子气没处发，说出来的话也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哎呀咱们暮云这可是要飞黄腾达了哦！到时候可别忘了咱们姐妹几个哈。”
而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则开着玩笑恭喜林暮云。
“暮云姐，我和小丽也去学过花滑，可给我们摔得够呛，你们小余可真厉害啊。”
“是啊，我听说视频里这个叫什么什么三周跳，一般运动员也是跳不出来的呢！小余年纪轻轻就前途无量啊！”
林暮云从没被这么多人关注过，忽略某些红眼病，她乐得听大家夸奖祝余，这可比祝福她还要开心得多。
“谢谢大家，我们小余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说完这些，她的眼神变得坚毅，在心里默默补充。
她也会更加努力工作，努力跟得上女儿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