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定定看着怀中的聂菱儿。
他一直都觉得她聪慧，只是从未想过她看问题能这么透彻。
“小兔子，既然你能想明白，为何皇上问你的时候，你说不知道呢？”
聂菱儿先是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顾萧的意思，直到她想起在芷兰宫的时候，皇上问她知不知道他为何把她带入冷宫安排差事。
“皇上喜欢聪明人，但是并不喜欢过于聪明的人。”
她想了一下，觉得这个说法最是贴切：“皇上不杀我，肯定是我有用处。
可是不代表我就可以猜透他的想法。
彻查太子这个事情，他也是冒着风险，如果...”
聂菱儿想了一下，发现马车已经走出陵川，才松口气缓缓说道：“如果我们查完之后，以当年太子被陷害，现在的皇上德不配位，揭竿而起，他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淮南哥哥，我们能安全出来，皇上能放心让我们离开，你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顾萧眉梢一扬，他怎么都没想到，聂菱儿会猜到这一步。
“怎么，惊讶吗？”聂菱儿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是，你是怎么发现，我和皇叔有私下交易了？”顾萧没有回答聂菱儿的问题，而是问出刚才的疑惑。
聂菱儿道：“猜的，在琉璃宫的时候，我马上就要被打入刑部的。
尽管你多次向皇上求情，看似一副无力彷徨的模样，可是我就是知道，你还有后招！”
顾萧轻笑一声，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小兔子，我是不是应该改口叫你小聪明了？
不过话说，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聂菱儿眉梢一扬道：“当然是对你太了解了啊！
如果你当真是想救我，就你这带点混不吝的性子，势必不管是太后或者皇上一并得罪了都要带着我离开。
而当时，你只是说了几句话。露出一个受伤的表情，就你这点演技，骗骗闫伫还差不多！
况且之后你又出现在芷兰宫，我就确定我心中的猜想是没错了！”
“哦！”顾萧露出个恍然的表情，“所以，最后你被禁卫带走的时候，也是心无恐惧了？”
聂菱儿怔住，片刻才反应出顾萧的话。
“只要我对皇上还有用，他就不会贸然丢弃下，不管是我叫聂菱儿还是袁菱儿。”
顾萧含笑，把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了一些。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的迅速，周围的景色也因为越往北的变得越荒凉。
难得，二人相互依偎心无旁骛的欣赏着独属于北方的景色。
顾萧看着怀中不知道何时睡着的女子，本来还算舒展的眉头，再次蹙紧。
顾怀骁的想法，他固然是知道的。
所以在聂菱儿开始怀疑琉妃之前，他已经私下面见了皇上。
他说出了对灵婕妤和华妃案子的全部顾虑和分析，顾怀骁不傻，自然也是清楚这案子背后的真正主使人是谁。
他更是知道，琉妃很有可能会为此失去生命。
开始的时候，顾怀骁还有些伤心，不管他出于什么样对琉妃的宠爱，其中必定也掺杂着一部分的真情。
可是这点感情和他的帝位相比，又显得微不足道。
用历代帝王的话说，最是多情的是皇上，最是无情的也是皇上。
如果琉妃的牺牲能换来顾怀骁渴望已久的权利，他觉得这是一场还算是不错的买卖。
更何况....慕家的财力已经超过顾怀骁的可控范围，没人想被任何人拿捏。
于是，前几日的琉璃宫的那场闹剧，不过是他和顾怀骁演的一出戏，一出给太后和闫伫看的戏。
顾怀骁的愤怒是假的，伤心是假的，唯一真的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菱儿！”顾萧把怀中的女子搂得更紧了些，“我希望一切都能快点结束，然后带着你离开这里。”
...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中。
顾怀骁坐在桌前看着手中的折子，片刻之后他伸手拿过桌上的清茶，刚喝一口，觉得味道不对，吐了出来。
齐公公站在一边，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连忙对外面吆喝：“今天的茶是谁泡的 ，快去换一盏新的来的！”
霎时走进来一名宫女，拿过桌上半冷的清茶，打算离开。
“等等！”顾怀骁叫住小宫女的脚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朕怎么没见过你？”
齐公公连忙开口道：“皇上，这几日宫中的下人变动大，这小宫女是才开始御前分奉茶的。”
“那之前奉茶的是谁？怎么不用了？” 顾怀骁问。
齐公公有些欲言又止。
“说！”明显顾怀骁是没有耐心的。
齐公公叹口气道：“之前奉茶的婢女叫晴儿，之前是慕家送进宫的秀女。”
顾怀骁手中批改奏折的动作顿住了。
他抬眼深深看着对面陌生的奉茶宫女。
“是啊，朕怎么忘记了，晴儿是慕家的人！”
自打灵婕妤和华妃的案子侦破，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指着慕琉璃之后，慕家就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慕家送进宫中的女子，也有好些被撵出宫，或者去了其他的地方做苦差。
只是，这人换的容易，顾怀骁的口味换起来难，尤其是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他缓缓站起身，一步步朝殿外走。
此时，殿外冷风骤起，吹在人身上凉凉的。
齐公公见状连忙拿过凳子上的外氅给顾怀骁披上。
“皇上，这秋天的风烈一些，您注意龙体！”
顾怀骁叹口气：“是啊，又起风了！”
齐公公颔首，跟着他的脚步朝不远处御槐园走。
片刻，齐公公似乎想起什么，叮嘱道：“皇上，马上用晚膳了？今日太后娘娘说做了您最爱吃的驴打滚，您看...”
顾怀骁转头，视线意味深长的落在齐公公的身上：“你跟着朕也有些年头了吧？”
“是，快十年！”
“齐公公啊！”顾怀骁轻叹一口气：“你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自然是有旁人没有的本事。”
齐公公怔了一下，惊慌间说道：“皇上，您说的意思，咱家不懂...”
“是不懂，还是想逃避？”顾怀骁轻描淡写的扫了齐公公一眼：“之前你阴奉阳违朕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你得了闫伫的命令，给赫责传递消息，让他把一切罪责推给皇后，朕也当做浑然不觉。
如今...到了节骨眼儿上，齐公公...你是不是应该做出选择了？”
齐公公身子哆嗦，额头的冷汗簌簌而下，一时半会儿都没敢说话。
“对了，你说晚上去哪？”顾怀骁走了几步，故作不解的看着他。
齐公公深吸一口气道：“皇上，御膳房已经准备了晚膳，您是要回御书房还是回乾宫用？”
顾怀骁笑了，笑容肆意而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