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毓最后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所有朝臣都垂首不语，太后的身份是她的禁忌，没人敢置喙。
顾怀骁蹙眉，深深看着刘毓，他从开始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如今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心里清楚很多事情都要成了定局。
“所以，皇上觉得闫家的千金如何？”
刘毓又问了一遍，声音比方才大了些许。
顾怀骁不吭声，他做着最后的抵抗。
闫伫冷笑视线看着跟在身后的一众朝臣。
除了聂烁，陆璃，聂菱儿，还有今日休沐的礼部尚书，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呼唤：“臣觉得，闫大人的千金是后位的最佳人选。”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顾怀骁踉跄了一下，定定看着群臣，他抬眼阴冷的视线落在刘毓的身上。
刘毓挺了挺胸膛，像是没看到一般。
闫伫深吸一口气，走到顾怀骁的身边，拱手道：“皇上意下如何？”
闫伫，这是逼朕！
顾怀骁转头死死盯着闫伫，嘴唇哆嗦，心里痛斥。
片刻，他面色一垮道：“朕，觉得母后说的对，闫夏夏是皇后之位的不二人选。”
陆璃眼底带着错愕看着顾怀骁。
顾怀骁没吭声，一步步艰难的朝皇位上走。
他突然觉得那个位置对他来说就是个笑话。
闫伫长出一口气，视线和刘毓碰上。
刘毓也聪明见目的达到了，自然是要全身而退的，长袖一挥在小巍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了金銮殿。
“皇上！”明显陆璃还有些不甘心。
顾怀骁闭上双眼挥了挥手。
齐公公见这个动作心中恍然，对着陆璃道：“陆大人，皇上累了！”
陆璃喉结滚动，把嗓子眼里憋着的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齐公公扯着嗓子道：“诸位大臣，若是还有旁的事情，可递折子。皇上要休息了！”
“是！”所有人拱手，陆续退出了金銮殿。
聂菱儿深深看了顾怀骁一眼，摇摇头，也走了出去。
殿内‘乌云密布’殿外却是青天白日。
这是聂菱儿当官以来第一次看到了朝中的暗流汹涌，所有人都以为皇上的权力最大，却不明白他有他的无可奈何。
怪不得顾怀骁顶着压力也要彻查青州的案子，这或许能给皇上夺权撕开一个口子。
“聂大人！”
聂菱儿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聂菱儿回眸，发现是聂烁。
聂菱儿蹙眉，想离开，手臂被聂烁扯动。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霎时额头的汗珠滚了下来。
“你...受伤了？”聂烁询问。
聂菱儿面色惨白，忍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没事，已经过去了。”
聂烁眸子一暗看着已经渐行渐远的闫伫，道：“聂菱儿，陈妃的案子，你不要再查了。”
“为什么？”聂菱儿抬眼看着聂烁，手臂扭动间，想抽回。
聂烁深怕又扯动她的伤口，眷恋的看了一眼，松开手：“这个案子，已经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可知道你面对的是谁？”
“闫宰相对吗？”聂菱儿一语道破聂烁的想法，从昨日的事情到今日的朝堂，明眼儿都已经知道要杀她的人是谁。
聂烁怔了一下，不再坑身高。
聂菱儿道：“聂大人，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你的人情债我已经还完，我的生死应该和你没关系吧？”
“那个顾萧就有关系？”聂菱儿说完就要走，聂烁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
聂菱儿转头深深看着聂烁，其实她在知道聂烁的婚事出了问题是诧异的，不过她并不关心这其中缘由。
“聂大人，我在和你相处这十年中，你是我失忆之后，唯一的亲人，而如今我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我才知道我的亲人都死了！”
聂烁薄唇颤抖，想说出一声安慰的话，可他知道，他根本没有资格。
“如今陪在我身边的，是我小时候唯一的念想。”
“小时候的念想？你说的是顾萧？”聂烁蹙眉询问。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顾萧是陈妃的嫡孙，就袁家和当年太子的关系，他们二人怎么可能没有交际？
他想着，官服下的手用力捏紧。
他竟然在嫉妒，嫉妒...顾萧和聂菱儿认识的比他早。
“不然呢？如果没有当年的袁家的事情，或许，我和淮南哥哥已经...”
“够了！”聂烁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周围几个零散的官员路过，用一种奇怪的看着凝着他们。
不过，还有大家都知道聂烁和聂菱儿的关系，既是兄妹也是上下官员，产生些争执在所难免。
“聂菱儿！”聂烁上前，钳制住她的肩膀：“我如今已经和闫夏夏退婚，你要查袁家的事情，我可以帮你，我们...能回到从前吗？我...还是你哥哥！”
聂菱儿深吸一口气，眼中错愕凝着面前的聂烁：“聂大人在说什么？”
聂烁回神，收回双手，喉结滚动。
聂菱儿看着他，只觉得心中越发的失望，“聂大人想回到从前，好啊，那你告诉我袁家的事情和你有多少关系。
陈妃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我...”聂烁不敢吭声，他怕聂菱儿承受不住，最怕的是，他们以后连这样说话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聂菱儿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聂烁是个胆小鬼。
“聂大人，我还那句话，只要能查清楚袁家的案子，能给告知天下还袁家一个清白，前方就算是地狱火海，我都义无反顾！”
话落，聂菱儿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聂烁眼底迷离，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宫中的背影，转头凝着身后的金銮殿。
之前他很是向往这个地方，如今他却觉得，多待在这里一刻钟，他都会窒息。
...
顾怀骁看着群臣从金銮殿离开，终于不再忍耐把摆放在桌案前的笔墨纸砚全数都推搡在地上。
可他还是觉得不舒服，上脚用力把紫檀木的桌案踩了个七零八落。
就在他还在发泄的时候，身后暗室的门被打开，刘毓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着一地的狼藉，对着齐公公挥手。
待齐公公褪下后，她走到顾怀骁的身边冷笑一声：“怎么让你娶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就这么的不高兴？”
顾怀骁抬眼冷冷盯着刘毓的脸。
刘毓深吸一口气，按住心中的受伤，厉声道：“皇上要知道，这个龙椅只要你坐上，你身边睡得人，就不能由你说的算！”
“呵！”顾怀骁看着刘毓，也冷笑了一声，幽幽凑到刘毓的面前道：“母后说这话还真是有意思。
朕记得，当年父皇还活着的时候，可是准备让陈妃当太后的，你说...陈妃如今死了为什么？”
“哀家怎么知道！”刘毓转头不搭理顾怀骁。
顾怀骁笑声更大了些，指着刘毓：“母后真以为朕不知吗？你让朕身边睡了你安排的人，那母后的枕头边儿上，当年睡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