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衙门内寂静无声，聂菱儿跟着卫凌朝验尸房的门口走去。
赵师爷就守在验尸房的外面，毕竟里面忙碌的是皇亲国戚，人家都没有休息，他岂能有回家的道理？
“聂姑娘！”赵师爷一看到聂菱儿连忙迎了上去。
聂菱儿对着赵师爷颔首，接过他递上来的手套朝屋内走去。
华川县是潮湿的，加之最近天热，就算房间内已经放了冰块，可阵阵的腐尸气息还是冲的聂菱儿胃里绞疼。
顾萧已经验完尸了，坐在不远处的案几前，忙着手中的验尸单。
“王爷，”验尸单这个事情，菱儿来吧。”聂菱儿靠近顾萧，想接过他手中的朱笔。
顾萧摇头，写完最后一个字随手放下朱笔道：“已经基本上完成了，看看。”
聂菱儿拿过验尸单，查看上面的内容。
单子的开头都是按照大理寺以往的规矩，写着一些王冲的外貌体征，顾萧记录的比较详细，除了王冲的身高和体表外，着重的地方都放在了被损伤的头部。
如之前见到的，王冲除了唇齿和一只耳朵还保留在脸上，剩下的已经被凶手剜去了。
“死者是死之后被残忍虐待的，根据死者脸上留下的剩下五官，可以肯定凶手这么做，是带着目的的。”
顾萧随口解释。
聂菱儿听罢，脑海中不自居而想起了十二年前的案子，大理寺虽然有这个案子的记载但是不详尽，如果想彻底了解，看来一会儿得翻翻华川县的卷宗库了。
“对了，王爷！我很好奇王冲的死因是什么？”她抬眼看着顾萧。
顾萧随手在验尸单上指了一下。
聂菱儿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发现在众多验尸内容的里，藏着两个词，一个是狗肉，一个是黄鳝。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了。
顾萧含笑，他这算是终于找到了目前聂菱儿还不知道的领域了。
“这是食物相冲。”他解释道：“在中医的范畴内，有些食物同食的话，容易引起身体的不适严重的会导致人中毒而亡。
而狗肉和黄鳝恰恰不能一起食用，吃多了，就是王冲这样的结果。”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王冲是中毒而亡？”聂菱儿道。
“是，而且这个人应该很了解王冲。”顾萧说着，走到王冲边儿上，拉开尸体上盖着的白单子，“王冲的是死后被人切割，剖腹分尸的，我在他的表皮上，并没有找到淤青和伤痕，那么就说明，王冲在死之前没有经历过搏斗。”
聂菱儿颔首，补充道：“而且如果王冲是因为膳食中毒而死的。
那么就说明这个凶手有准备的前提下，还是和王冲认识的，毕竟，能这么晚找到王冲，还能乖乖让王冲吃下饭的人，就只有这一种可能。”
“是，所以想找到杀死王冲的凶手，最快的方式就是彻查他身边的熟人。”顾萧道。
“而且。”聂菱儿接下他的话：“这个人一定是昨晚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
顾萧颔首，随手拿过聂菱儿手中的验尸单对着外面喊了一声：“赵师爷！”
赵师爷闻言急急推开门，似乎是想走进来，但是看到不远处血淋淋的尸体，又有些犹豫。
顾萧把白单子原盖在王冲的身上，走到赵师爷身边道：“去查查王冲身边的熟人，看看在昨晚戌时之后到今日的子时，谁不在家，不在家又去了哪里，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是！”赵师爷接过顾萧的验尸单，急急走出了验尸房。
聂菱儿帮着顾萧把验尸工具收拾好之后，二人也走出了验尸房。
此刻，月亮正圆，孤月冷寂，加之夜枭在头顶不停的盘旋鸣叫。
本来就空旷无人的衙门内，验尸房周围越发显得诡异起来。
聂菱儿和顾萧找了处安静的凉亭坐下，卫凌买了些像样的小菜，二人一边吃着，一边开始分析案子。
“你今日从薛氏嘴里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顾萧问着，把清淡点的菜都放在聂菱儿面前。
聂菱儿夹了个百合塞进嘴里，想了一下道：“有，她承认在戌时的时候和王冲在一起，但是并不承认王冲的死和她有关系，而且董府的下人都能作证，王冲死的时候，她已经回了董府。”
顾萧闻言，眉头皱起，道：“那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就还会有人去镖局找王冲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而且华川县不似陵川，过了酉时之后大街上就没什么人了，若是过了戌时还有人来找王冲，就算是光明正大的敲门，都不一定有目击人。”
“是啊！”顾萧蹙眉、
这个凶手倒是很会挑作案的时间。
“不过。”聂菱儿话锋一转：“我从薛氏那里得了另外一个线索。”
“哦？”顾萧好奇了。
聂菱儿把府中三房王氏的事情说了出来。
顾萧听到这，眯紧双眼道：“我记得之前杜虎说过，董绍死的当夜应该是要去张氏的房间，我们都奇怪为何杜虎会那么晚才去找董绍，最后发现了董绍已经冰凉的尸体。”
“现在有了解释，因为王氏根本不希望董绍进她的房间，很有可能和杜虎缠绵完了，才想起来有董绍这么个事情。
只是我有个疑惑...”聂菱儿想着，说出自己的想法，“董绍的死和王冲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管是董绍的案子或者是王冲的案子，或多或少都有杜虎这个人的参合，他到底是不是杀人凶手。”
顾萧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端起面前盛着清酒的杯盏，眸色慢慢变得深沉。
片刻，他幽幽开口道：“想查杜虎这个人也不难。”
“王爷有办法？”聂菱儿问。
顾萧指了指聂菱儿的袖口，之后把手摊开。
聂菱儿反应上来，把王冲的账簿递给他。
顾萧道：“我们就用这个东西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