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菱儿顺着声音朝对面望去。
见露天的轿撵周围挂着朱砂色的帷幔,帷幔被一圈黄色的符纸覆盖,坐在里面的是一女子,女子身材婀娜,脖颈细长,虽是寒冬,可是她就跟不知道冷一般,一袭薄衫挂在身上,略泛苍白的脸色,一眼望去,让人心生出几分疼惜感。
聂菱儿轻轻叹口气,正纳闷,这远处看起来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小姑娘,会不会冻得牙冠打架,突然圣女的脸就这么朝她扭了过来。
聂菱儿一惊,身体本能的防备让她想闪躲。
可是...圣女就跟有妖法般,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任凭她如何抗争,都没办法把视线移开。
突然,聂菱儿感觉到周围开始慢慢发热,她顺着热源低头一看,赫然见到方才还围满人的大街上,空荡一片,被寒气冻硬的青石板路,变成了一片火海,火海中似乎烧着很多人,他们张着嘴惊声尖叫,发现聂菱儿在看着,哭着喊着朝她扑来。
“啊!”她惊呼一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她的脚趾往头顶上冒。
聂菱儿捂着嘴想逃,面前的火势就跟知道她的想法一样,绕在她面前断了她的出路。
“聂菱儿,聂菱儿!”
聂菱儿以为自己要被烧死了,一只微冷的手放在了她的手上,她浑身惊厥,只感觉体内有个什么东西被抽离,恍然发现,顾萧就站在对面,眸子带着探究凝着她。
至于聂烁,面色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精神不对?”顾萧隆眉眼底是担忧。
聂菱儿抬眼看着空荡荡的街面,方才还在对面的圣女现在已经走到了街尾,眼瞅着再一转弯就会消失。
“不知道,我好像出现幻觉了。”她哝哝开口,方才看到的一切,她似乎只能用这个说辞解释。
聂烁听到她这么回答,眉头隆得更深了些随口扔下一句:“既然不舒服就不要跟来。”转而朝客栈内走。
徐怀提前是做了准备的,他在驿站要了三间上房,待三人整顿好后,就在二层的雅阁开始商量郑子晋的案子。
聂菱儿已经慢慢从惊恐中恢复,她接过徐知州递上来的一杯清茶,喝了一口,解了乏后说道:“徐知州,我方才看沉香教的圣女是个半大的孩子,可真?”
徐怀一听到这话,轻轻叹口气:“是,都是些刚及笄或者还未及笄的少女。”
“他们是怎么选出来的圣女?”顾萧问。
徐怀回答:“萧王爷初来乍到,不知道也不稀奇。
沉香教开始的时候在百姓中并不如现在受欢迎。”
“那现在这样是有什么原因的吗?”聂菱儿问。
徐怀颔首:“五年前灵州发生了一场地震,百万人的州郡,死伤无数,好些孩子都没了父母,孤苦无依,遍地饿殍。
朝廷送来的供给杯水车薪,百姓自己都吃不上,穿不暖,那些无人要的孩子,结果就是等着死了之后,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聂菱儿皱起眉头,沉默不语,灵州那场地震,她是知道的,当时百姓死伤无数。
朝廷倾力,虽救出不少人,可之后的疫病爆发,还是让成千上万的孩子无家可归。
“那最后是谁出了手?”她问,她记得在看野史记载的时候,上面说,灵州出了个活菩萨,难道这个所谓的活菩萨...
“是沉香教。”
果然!
徐怀的话刚落,聂菱儿已经恍然,百姓能这么尊重这个所谓的沉香教,定然是有一定原因的。
“话说。”这会轮到聂烁说话了:“沉香教是如何兴起的。”
徐怀听他这么问,脸上突然涌出一股神秘。
“沉香教的创始人是一个叫石森的农夫。
传说他在一次回家的路上救了一只白狐,这个白狐为了报恩就把自己的尾巴咬断送给这个农夫。
这个尾巴很独特,会散发一股幽幽的香气,只要闻到它的人,就会大病初愈,返老还童。”
“噗...”徐怀的话才说完,顾萧已经忍不住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徐怀看着顾萧这般,脸上的肌肤抽动几下,道:“萧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大病初愈就算了。”顾萧轻叹一口气,随手把杯盏放在桌上:“返老还童,谁信?
还有就算是这样,和圣女又有什么关系。”
徐怀道:“沉香教的圣女其实就是保佑百姓一方太平的,每年他们都会选,方才萧王爷看到的,就是今年才选出来的。”
“怎么选的?”聂菱儿问。
“这就不知道了,这是沉香教的秘密,我们这些外人,怎么知道。”徐怀说着,似乎还有点惋惜,忍不住叹口气。
片刻,几人的茶喝得差不多,徐怀见天色已晚,站起身,对着顾萧和聂烁告别之后,离开驿站。
夜很长,周围安静的可怕。
聂菱儿躺在床上,看着从窗扉缝隙透进来的点点寒光。
白日的时候,她和圣女对视产生的幻觉还在脑海中回荡。
之前她是因为恐惧,现在她倒是脑袋冷静了下来。
那些在火海中出现的一张张脸,不是别人,正是袁家百口人。
如果幻觉只是因为和圣女对视了,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她心中最在意什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着,聂菱儿睡不着,随手拿过床头上的一件外披盖在肩膀上,走到窗扉边儿上看夜景。
一道笛声从头顶上传来,她抬眼望去,看到顾萧不知何时就坐在房檐上,手中拿着个笛子吹着。
笛声悠扬婉转,和他的性子很像,可细细听,却能感觉到吹笛子人心中似乎隐藏了无限的悲凉。
“睡不着?睡不着就上来!”
聂菱儿正想着继续欣赏,笛声戛然而止,顾萧的声音响起。
聂菱儿想了一下,收紧肩膀上的外披,翻身一跃而上。
“王爷不是也睡不着?”她侧头看着身边的顾萧。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本来往日不羁的五官光影交接下,多了几分刚毅。
“是,有点睡不着,每次一查到和袁家稍微有点牵扯的人,就容易这样。”顾萧随口附和着,目光远眺,带着几分疏淡。
聂菱儿看着和往日气质截然相反的男子道:“你到底和袁家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