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看笑话的要被当成笑话看,陈美人等人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谢莹终于得意道:“识相的还不快快离我远些?改日等我发达了,少不得要提携你们一二。”
就在众人犹豫之时,只见王妃跟前侍奉那丫头走了过来。
谢莹对这门神没什么好印象,而冬青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奴婢奉王爷、王妃之命前来监督,谢美人请吧。”
好哇,这货前脚还狐假虎威呢,后脚又叫正主给戳破了,不知谁发出袖箭一声轻笑,引得旁人一起发了笑。
面对冬青的催促,谢莹径自挣扎:“本美人还需准备一会儿。”
“王爷说了,倘若谢美人执意耽搁,那便再加……”冬青缓缓道。
见这茬是躲不过了,谢莹恨得牙痒痒:“……好,不就是行礼吗?我行就是了!”
于是就在众人嘲弄的目光中,谢莹跪拜后再问安,一遍又一遍,起初还有些赦然,随后便也逐渐麻木了。
柳小仪在谢莹跟前绕了两圈,这才恍然大悟:“唔,就像谢姐姐你先前说的,这高门贵女的规矩礼教就是不一般,如今妹妹我呀,可算长了见识哟~”
闻言,谢莹冷哼一声,未作理会。
这柳小仪处处与她为难,迟早有一日,她要与她算过一账。
待众妾室抵达室内,姜佑已然抱着姜彦到后院去考教姜穗的学问了,于是纷纷上前给谢舒请安。
自打上回谢舒许诺叮嘱王爷后,王爷着实十天半月上她们那儿走一趟,虽并算不得如何频繁,比起从前数月见不到可要好上许多。
哪怕王爷只是到她们那儿喝喝茶或者打一晃就走,也总比十年如一日瞧一群女人要强得多不是?
故而,她们对谢舒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不过两刻钟,有丫鬟来报:“启禀王妃,谢美人她晕过去了!”
谢舒:“怎么不见冬青?”
丫鬟回答:“冬青姑姑仍立在谢美人跟前呢,见奴婢路过,便托奴婢进来知会您一声。”
没等谢舒再说什么,陈美人拿起手边酥梨啃了一口:“哎哟,这谢美人怕不是体力不支了吧?分明姐妹几人刚来时,谢美人还准备舌战群儒呢,可是精神得很。”
新鲜酥梨水嫩清甜,实在惬意。
见陈美人吃得挺香,旁边几人也纷纷吃了起来,苏良娣皱眉:“想来是谢美人身子恢复不久,又晒了这多时的日头,反复行礼致使头晕眼花了。”
室内静默半晌,与柳小仪同坐在末流的张良人怯生生开了口:“说起来,也不知谢美人是否还像养伤时期似的那么通畅。”
“噗……”发现众人看向自己,春兰有些尴尬,“奴婢失仪,望各位主子恕罪。”
与此同时,谢莹很郁闷。
冬青这个死丫头以前在娘家定西将军府就挺轴的,在王府竟还那么轴……人家都晕倒了,死丫头就不能来扶一下吗?!
看着她直挺挺往后倒也就算了,结果半天也没个动静,后来若非正巧有个丫鬟走过,谢莹觉得自己怕是晒成鱼干,冬青也不会离开半步。
谢莹忽然非常心疼自己,装晕装到这份上,实在很是敬业,结果偏生遇上个不会变通的木头,着实浪费了她的好演技。
嘶……后背好痛。
好在谢莹没等多时,那丫鬟就跑了回来:“冬青姑姑,王妃说了:等。”
冬青点点头,随即抱臂立在原处,她等得起,有人会先撑不住。
不过半刻钟,谢莹猛地喘了口气,而后慢慢睁开了眼:“方才我是……晕过去了?”
木头注定不会接话,谢莹问了个寂寞,只得慢慢悠悠从地上爬起,终于略带颓丧道:“怎么说你也叫了我许多年的二小姐,能不能……”
二百个,实在太多了啊!
她“晕倒”之前也不过才做了四十三个!
比起继续受累,谢莹准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冬青,你放心,此事你知我知,只要你帮了我这次,十两,我给你十两怎么样?”
冬青眼眸一转,让谢莹顿觉有戏,接下来听到的话却令她如坠深渊。
“奴婢谨遵王爷之命,先前王爷便有言,若谢美人执意耽搁,那便再加一百,合计三百。刨除已经做的,余下二百五十有七,谢美人请。”
“你当真半点旧情不念?须知我可是主子,得罪了我,改日有你的好果子吃!”
冬青目不斜视:“冬青的主子唯有王妃,过去,现在,今后,永远。”
谢莹被她整的没了脾气。
.
入夜。
谢舒在纸上奋笔疾书。
这一张纸的内容,她从重生那一刻起便在心头过了千遍万遍,如今落实成字字句句,只觉轻松至极。
这一天,终于来了。
姜佑推门而入的刹那,谢舒正将自己姓名签署完毕,于是将纸张倒转,挪至桌子另一面。
起初,姜佑只是注视着谢舒发间的金钗,两人成婚十余载,谢舒打扮次数只手可数,今儿个倒算是破天荒,令他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
清冷与雍容这两种本该矛盾的气质,在妆点过后的谢舒面上共存,谢舒摩挲着指尖的丹蔻,见姜佑无甚反应,而后将那张纸又往前递了递。
“王爷,瞧瞧罢。”
姜佑却没照做,伸手将那纸利索折叠放入了袖间:“这玩意儿,本王只作从未见过。”
谢舒忽然有些惊讶:“原来王爷知道?”
她自认表现与从前并无二致,而姜佑也时常与她们母子共同用膳、没表现过何等异样,她有些想不通,姜佑是如何知晓的。
见此,姜佑轻叹:“渺渺,你的目光从来澄澈,不会骗人。”
“既如此,王爷便将名字写上,”谢舒不打算多问,“这纸和离书我已反复斟酌过,并非一时所想。况且,王爷既知我心思,便更了解我不会再更改。”
“渺渺既知我心意,便也更应了解我不会再更改,”姜佑原话返回,“从一早我便说过,靖王妃唯有谢舒一人耳。”
两人目光碰目光,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