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壮无法拒绝这样的眼神。
但他还是蹲下来问甜宝:“你有什么好主意吗?如果只是去帮他们找挖井的位置,恐怕不够。别人并不知道再过一个多月就会有雨水,就算知道了,赈灾粮没发下来,他们还是要饿肚子。”
“而且,今年春播的庄稼几乎全枯死了,补种也要好几个月才能收成,而且他们也没钱买粮种了。”
“所以,如果咱们只是能帮他们找到水源,他们没有粮食吃又看不到希望的话,也有可能要去逃荒。”
甜宝看着大舅舅,认真地道:“大舅舅,我知道的。我有一些点子想要告诉县令大人,不知道对咱们县的百姓有没有帮助。”
林大壮听得小外甥女这么说,自然是选择相信她。
于是,一行人到了县衙门口,门口的衙役只觉这几人有些面熟,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他们是什么人,所以对他们还算客气:“请问,你们有事吗?”
林大壮朝衙役拱了拱手:“咱们是来向县令大人献计的,望这位小哥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是绿水镇林家村的林大壮前来求见,哦,就是上回抓了个拍花子的那个林大壮。”
那衙役这才想起来为啥对他们眼熟了,高兴地应了一声,就匆匆进去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便出来了个小吏领着他们去了县衙的后堂。
甫一照面,甜宝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眼圈青黑、胡子拉碴、身形削瘦、满脸憔悴的人,真的是原来那个身形微胖、眉目清朗、意气风发的罗县令吗?
见他们进来了,坐着喝茶的罗县令连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眼露赞赏地望过来。
“是你们啊?我听说,绿水镇林家村挖了两口水井,还帮助周边的几个村子都挖出了水井,解决了饮水难题。那位能看风水找水源的‘甜宝’小大师,就是眼前这位小女娃儿吧?上回也是你们抓住了拍花子,解救了全县十余个被拐的小娃儿。有你们这样的大义之人,实在是我青山县百姓之福啊!”
甜宝没想到连县令大人都听说了自己的事迹,有些不好意思。
林大壮连忙上前就要下跪回话,罗县令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还让人给他们看座。
林大壮有些惶恐,坐在椅子上只沾了个边儿,身子几乎是悬空着坐的。
甜宝几个小家伙却是大大方方地坐了,只是双手放在双膝上,坐姿端正不失礼。
罗县令和旁边的师爷看了,即使此刻忧心忡忡,却还是忍不住赞叹这些小娃儿的守礼,看来这家的当家长辈一定是一个知书达礼之人。
“回禀县令大人,正是我这小外甥女甜宝。她原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父母双亡,家中财物被亲戚霸占,还将她推到河中想杀人灭口。她顺河漂下,被我妹妹所救、收养。她早前跟先生偷偷学过风水之术,只是年月尚浅,仅习了点皮毛,勉强能帮忙找找地下水源而已。”
罗县令抚须欣慰地道:“好!好!能帮忙找水源也是一项大本事,能助几个村子挖出水井,也是大功一件,本应重重奖赏你们,只是眼下全县受灾,县衙已经派人去隔壁州府买粮,存银不多,先赏你们五十两银子,等上头赈灾钱粮拨下来再另外重赏吧!”
林大壮连忙站起来就要磕头:“使不得,使不得!乡里乡亲的,别村有难,咱们帮一把是应该的,咱们也没出什么力,请县令大人收回奖赏!”
罗县令连忙上前,亲自扶住林大壮:“此等大功,本就应有奖赏的,你们不必推辞。”
甜宝见他们两人说来说去都没说到点子上,不由有些着急了。
自己可不是来领赏的,在她看来,帮其他村的人看看水源,也不是什么很费劲儿的事,能帮助那些人挖出水井不用外出逃荒,她就很开心了,根本没想过回报什么的。
见他俩还在你推我拒,甜宝连忙出声:“县令伯伯,咱们不是来领赏的,我找您是有几句话要说,不知道能不能帮到您、帮到咱们县的百姓。”
“哦?你是来献计的?”
罗县令一听,有些惊讶。
虽然守门的衙役进来禀报说是有人来献计,但是他一听是绿水镇林家村的人,就自动忽略“献计”这两个字,自动想到他们是来讨赏的。
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要奖赏,反而还来献计,难道,是因为献计的赏金比较多?
罗县令跟王师爷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脸上的热忱就退了大半。
罗县令在堂中的椅子上坐下,拿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不甚在意地问:“你们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不怪罗县令这般态度,实在是自从悬赏公告贴出去后,他这每日都要接待不少前来“献计”的人。
可是,每次他都满怀希望,听完后却又满心失望。
他这几天接待了好歹也有好几十上百人,可是这么多人硬是没有给出一条有用的计策。
那些人夸夸而谈,却无非就是让他加紧催上边赶紧将赈灾钱、粮拨下来发放给受灾百姓,让他们能带着钱粮出去逃荒不至于饿死而已。
可是,作为县令,他的职责是要安抚百姓,留住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多子多孙、兴旺发达,而不是眼睁睁目送着他们逃出他这管辖之地啊!
若是让百姓们都出去逃荒了,青山县成了一座空城,整个县成了无人的荒地,那他还做个鬼的县令啊?
眼看着他这县令一职即将期满,按照前几年兢兢业业做出来的功绩,有很大希望升官了,结果却来了这么一场旱灾。
若是处理不好,别说升官,他这官途眼看着就要到头甚至被降罪了,怎么能不让他心急如焚、昼夜难眠、心力憔悴?
不得已之下,他才将自己所有的存款拿出来,悬赏五百两寻找能给他出谋划策的能人异士。
可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些天那些人千篇一律的所谓“妙计”,早已将他的耐心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