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秦卿卿只扫了四周一眼,迅速在床前找了一个位置,熟练的将自己蜷缩起来,极力隐藏在黑暗里,以求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热意蔓上脸颊,白皙的娃娃脸瞬间变的红扑扑的,浑身泛起剧烈的痛意,眼皮沉重的往下坠,痛苦快要将她淹没了。
泪水夺眶而出,喉咙忍不住发出呜咽声,她咬紧唇瓣想要强忍,可惜太痛了,浑身的疼意,心脏的锥刺感,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季氏集团。
季祈舟正在看合同,忽然一阵不安在心头蔓延,他脸色不由白了白。
他感觉有些不对,叫来了助理。
“沈文,今天是中秋?”
最近几天公司有几个合同有些事情,有点忙的晕头转向的,他也没有看日历了,再加上身体不好,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了,不知道中秋有没有到。
沈文挑眉,像是没有意想到对方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是手机上一查就能查到的。
“先生,明日才是中秋。”
季祈舟闻言,瞳孔微缩,喃喃,“明日,那今日……”
他也顾不上疼,脸色微沉,拿出手机联系秦卿卿,发了好几条都没有收到对方的回复。
季祈舟有些急,唇角忍不住溢出轻咳,他抿抿唇,打电话给了穆冬雪。
对面传来稍稍压低的声音,“喂,季先生?”
季祈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秦卿卿在哪?”
对面微顿,“我不知道秦小姐在哪,季先生问错人了吧。”
季祈舟知道现在这样,她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秦卿卿的下落,便只能拿出杀手锏,“我问,你家殿下在哪?”
说话间没忍住又是两声咳嗽,对方瞬间警惕了起来。
“你是谁?”
“这些以后再说,咳咳,卿卿现在很危险,你告诉我她在哪?”
对方沉默了下来,应该是在思考,最终还是告诉了季祈舟位置。
“沈文,开车。”
季祈舟大步朝外走去一脸急色,沈文忙不迭的跟上却是一脸恍惚。
什么殿下,什么危险,刚刚季先生到底在说什么啊!
——
黑漆漆的夜空划过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大雨倾盆而下,雷鸣声在夜里震耳欲聋。
冰冷的地砖上跪着一个瘦弱的孩童,大约三四的年纪,朝着紧闭的大门,一下一下的磕着头。
“父皇,求求您!救救母妃吧!”
“父皇,儿臣求您了……”
“您救救她……”
豆粒大的雨珠就像石子般,不留情面的砸她瘦小的身上,眼泪混着雨水已经分不清了,额头也磕破了,血水顺着脸颊流下,最终在雨里被冲刷干净。
“父皇,求您,救救母妃……”
她的嗓子哑了,本就细弱的声音也被雷声掩盖了,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没人可以救她的母妃,但她跪着只能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因为这是她母妃最后的希望了,她不可以放弃。
“父皇……”
脑袋渐渐昏沉,她心底铺满了委屈,目光紧紧盯着宫门,仿佛下一刻它就被人打开。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就快要倒下了。
“吱呀——”
门开了,她重新撑起小小的身体,期冀的朝大门看去。
出来的是一个胖胖的人,那人是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孩童的瞳眸亮起,跪着朝那人走去。
“公公,您可以和我父皇说一声吗,救救我母妃,救救她……”
她伸手小心翼翼的揪住太监的衣摆,扬起的小脸眼中满是乞求。
大太监撑着油纸伞,嫌弃将人一脚踹了出去。
痛意在胸口蔓开,但她没有因此放弃,这是唯一的希望了,此前她已经求了满宫能求的人,贵妃娘娘,娴妃娘娘,后来又去求了皇后娘娘,但没有一个人理她,都将她丢了出来。
然而就当她再次爬过去的时候,又被人一脚踹开了。
好痛。
太痛了。
她捂住被踹的地方,痛的蜷缩成一团,泪水夺眶而出,软糯的声音低喃着,“救,救救我母妃,救救她……”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小公主,您还是别想了,您母妃当年私会外男,被打入了冷宫,您说不准也是个野种,都是死有余辜,陛下是不会见你们的。”
“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太监哼笑了一声,转身撑着油纸伞进了门内,沉重的大门再次被关上了。
刺骨的冷意,席卷全身的痛,钻心的疼。
秦卿卿瘫倒在床前,眼皮奋力撩开又重重的阖上,额前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精致的娃娃脸几近苍白,牙关紧咬。
画面一转,空荡荡的宫殿里,划破天际的闪电带来一瞬亮光,雷声轰鸣作响,大雨倾盆落下,刺骨的寒风穿透纸窗撩起轻薄的床幔。
略微有些粗糙的木床上躺着一个病弱的女人,头发凌乱,两颊微凹依稀能瞧清曾经绝美的容颜,她的眼神迷离,一双瘦弱枯骨的手握着一个瘦弱的孩童的手。
“母妃……”
“母妃,对不起,卿卿没有找到太医……”
孩童紧紧攥住女人的手,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委屈又痛苦的哭诉着,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
女人勉强扯开一个笑容,艰难的抬起手在她的脸颊抚了抚,“没,没关系的,卿卿,我的孩子……”
“是,母妃对不起你……”
“卿卿乖,不哭,母妃哄你睡觉好不好?”
女人摸着她身上湿漉漉的衣裳,抬眼就瞧见了磕破的额头,鲜血不断的溢出,心中泛起疼意,忍不住的流泪。
“卿卿不要,卿卿要母妃陪着卿卿……”
小卿卿抱住母妃,小小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母妃要一直陪着卿卿,不要离开,卿卿害怕……”
“明天就是卿卿的生辰了,母妃陪着卿卿,好不好?”
她小心翼翼的哭诉着,为什么不能今天就是生辰,这样就可以许愿让母妃留下来陪着自己了。
她自从记事起就很聪慧,再加上母妃的教导,她已经知道了死亡的意思。
死亡就是再也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她不想见不到母妃,她想要母妃一直陪着。
女人轻拍着小卿卿的背,艰难哄着,“卿卿不,不怕,母妃会,会变成星星,一直看着卿卿的……”
女人清楚自己已经是弥留之际了,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哄着小卿卿。
她的声音格外微弱,嘴里哼唱着摇篮曲,缓缓的阖上了眼睛。
听着耳边逐渐低落消失的声音,小卿卿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母妃,你别走……”
“卿卿害怕,母妃……”
“母妃……”
秦卿卿昏睡着,嘴里不断低喃着,“母妃,别走,卿卿好害怕……”
季祈舟刚踏进房间,就听见这声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的低语,软糯的声音带着恐惧,心中不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愧疚的红了眼眶,快步走到秦卿卿旁边,弯下腰小心翼翼的将人从地上捞起,动作轻柔的将人安置在床上。
穆冬雪后他一步跟了上来,见到这样的秦卿卿,瞳孔猛地一缩。
原来这就是秦卿卿一直在中秋前一日躲着她们的原因?
这样的秦卿卿实在是太过脆弱了,完全没了平日里坚强的样子,只要一人稍稍用力,就能将其杀死。
穆冬雪抬眸警惕的盯着季祈舟,刚刚自己虽然将人放了进来,可不代表自己就打消了疑虑。
季祈舟咬牙压下喉咙的痒意,站在床侧垂眸看了一眼,桃花眼中盛着担忧,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放轻脚步朝穆冬雪走去。
对方警惕的退后了一步,季祈舟也识趣的没再上前,压低声音道:“我让你准备的退烧药呢?”
穆冬雪沉默了两秒,从衣兜中拿出药盒子。
季祈舟在出发的路上就提前跟她说了,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但她有预感是秦卿卿需要的,还是默默去准备了。
在季祈舟到了时候,她依旧紧守着秦卿卿的吩咐,不敢进房间一步,就算季祈舟来了,她也将人拦了下来,生怕万一对方是骗自己的呢,那殿下不就有更大的危险。
可潜意识告诉自己,季祈舟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也不会有伤害殿下的举动,但她还是提防着。
谁知,季祈舟直接上前打开了门冲了进去,完全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
季祈舟伸手接过药,轻声道:“麻烦穆医生再去倒杯水,谢谢。”
没有任何的询问,他转身又站到了床边看着秦卿卿,像是一步都不打算离开了。
穆冬雪:“……”
她很想出手将这人扎成偏瘫,但理智和现在的情况告诉她不能,而且季祈舟还是殿下的病人,不能给殿下找麻烦。
她抿抿唇,默默出房间去倒水。
季祈舟依旧站在床侧一动未动,他唇瓣紧抿,眼底都是自责和愧疚。
床上秦卿卿不安的低喃着,眉头紧蹙,精致的小脸浸在痛苦里,白皙的额头布满细汗。
季祈舟垂在身侧的手攥了又攥,最终,弯下了腰,扯出自己衬衫袖子的一角,动作轻柔的在她的额头按了按,心疼帮她擦去汗珠。
然而衣袖才刚刚沾上她的额头,她便猛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间,秦卿卿的眸子闪过一道寒意,翻身抬手迅速掐住季祈舟的脖子,将人摁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