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温玉汝的话,初九略有所思,仿佛是找到了自己该走的路。
就在温玉汝以为,自己总算劝好他的时候却听见他犹豫道:
“那……温大夫,你中意我这样的体格吗?”
温玉汝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错:“什么?”
“竹茹大夫说,京城贵女们比起健硕的体格,更看中男人们的脸俊不俊,身上更不能有疤。”初九望了望自己,“我身上那些,是不是真得很丑。”
他记得上次见到温大夫那个夫君,身子瘦得跟长这么大没吃饱过饭似的,但据竹茹大夫说,却是什么京城第一的美男子。
他不懂,这种到底哪儿好看了。
“……”温玉汝咽了咽口水,脑海中不自觉地又浮现出,病美人似的世子爷,被自己轻易推倒,衣襟散开,任人宰割的模样,耳朵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面对这样的裴彦钧的时候,她确实挺……蠢蠢欲动的。
不过他之前还是太瘦了,像新婚时排骨一样,不好看;现在渐渐养起来,那一层薄薄的肌肉,就很流丽很好看,恰到好处,秀色可餐。
——不对!
她都在想着什么东西!
温玉汝摇了摇头,这才甩开那些绮思。
都是这段时间,世子爷攻势不减,让她连连败退,这样下去……这样下去还不惨败而归?
初九看着温玉汝话说的好好的,眼神突然就恍惚起来。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目光还心虚地闪躲着,有些讶然。
却见她轻咳一声:“初九啊,你不要天天听竹茹瞎说八道,这清瘦有清瘦得好,健硕有健硕的好,每个人偏好也不同。再说,你长得也端正啊。至于京城贵女们的亲事……”
她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绝大部分情况下,是不由得她们自己选择的。”
就如同她的亲事,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其实都是前朝中各方势力拉锯时的一步棋而已。
显贵如宁王世子,不也是任人摆布?
她唯一庆幸的是,这一次有机会和裴彦钧亲密相处,慢慢明了了一个更真实的他,而不至于如前世一般,只做一个月的怨偶。
初九凝望着她凝聚了千言万语的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太遥远了。
他想,他不能理解此时此刻这个人流露出的寂寞,甚至听不懂她到底是对现在的夫君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只是一个她萍水相逢,随手救下来的奴隶罢了。
或许,只有先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从作为奴隶的他中蜕变,才敢去想,有没有可能距离这个人更近一些,报答她的机会更大一些吧。
带着暑气的热风中,初九离开了京城,踏上了前往西城榆州的路途,也开启了他人生的新篇章。
他坐上了货车板,抱着小小的行囊往后望去,最后看了一眼陌生而繁华的京城,任凭这个属于她的地方渐渐从自己的眼帘里消失。
再见了,京城。
天气越来越热,华宣公主的消夏宴也临近了。宜兰轩里,红药把从大夫人林书意那里送来的单子呈了上来,给温玉汝看。
温玉汝被弄雪伺候着净了手。
华宣公主是先昭穆皇后的独女,皇后几次滑胎,没能生下一个儿子,只能无奈把靖安帝抱在身边养。故而,皇帝和华宣公主虽然不是同母,却胜似同母,给了她一朝以来作为公主最大的尊荣,最高的封赏,百般疼爱。
“见过娘娘。”
裴彦钧今日休沐,没有去南衙上朝,他按照温玉汝的嘱托,在小轩内疏松了腿骨,练出了一身热汽,嫌弃地蹙起眉头,便吩咐人打水要沐浴。
一回头,却见温玉汝似笑非笑地站在身后,目光掠过自己的上半身。
“怎么了?”
“……没什么。”温玉汝想着世子刚刚练得格外认真的模样,又不由自主想到了竹茹知柳他们几个的话,眼睛往世子的胳膊瞅了瞅。
殿下怎么不捏给她看呢?
“你离我远些,腌臜得很。”裴彦钧事儿精贵公子的脾气上来,不愿意自己在她面前一身臭汗模样,就要躲开。
“殿下不好意思什么?”温玉汝笑嘻嘻,“之前您发病,妾身给您疗伤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您一身汗的模样。”
还挺……还挺让人怜惜的。
美人多姿。
裴彦钧听出她的调戏之意,轻咳了一声,故意抓住自己的腰带,拖长声音:“娘子,为夫可要沐浴了。”
“殿下身上该看的地方,妾身早就看过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温玉汝嘴上占便宜,到底还是转出了屏风外。
青芜红药安排着下人放水,一个个低眉顺眼,表情肃然,彼此却互相交换了眼色,目光里都是戏谑的笑意。
主子们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
裴彦钧被自家娘子嘴上轻薄了一阵,又是牙痒痒又是心痒痒,沐浴干净,换上轻薄的衣服后,便敞着透湿的头发往东屋走。
“殿下!殿下——头发还没擦干净呢!”杏儿拿着帕子在后面追。
老天爷,殿下这头发不弄干,能受得住吗?若是着凉了怎么办。
裴彦钧擦着头发走到美人摇旁,便看到温玉汝正拿着消夏宴的礼单翻看。
“这华宣公主,脾气怎么样?”
温玉汝没回头,就从脚步声察觉到了来人,嘴里问道。
在宜兰轩的这段时间,被幼稚的世子爷偷袭了太多次,她都能听声辩人了,不用看也知道来的是要捣鬼的裴彦钧还是其他丫鬟。
“华宣啊——性子挺骄傲的,不过还行,算讲道理。”裴彦钧凑到她身边,“你不必担心,她也不会没事找你麻烦。”
何况,温玉汝救了三皇子,连皇后娘娘那里都有一分薄面。华宣公主虽然受宠,但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
“竟然能从殿下嘴里,听到您说别人骄傲?”温玉汝笑了笑,又惊呼一声,板起脸来,“裴彦钧!你水不擦干净就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