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裴彦钧捕捉到了她的用词，“还有谁？”
“乞巧那天回来的路上，经过白戈桥的时候，我正好遇上了徐家小姐徐娉落水，遇上把她带去了青囊居救治。”温玉汝把那天的事情具体和裴彦钧说了，“一个月内溺水两次，未免也太巧了吧？”
裴彦钧：“你确定，徐小姐当时说的是，她踩到台阶石，脚滑了摔下去的？”
“是。”
裴彦钧来回走了两圈，“此事我会告诉谢修时，查证一下徐小姐落水的具体情况，看看此案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温玉汝沉吟半晌，还是说道，“只是，徐小姐一个大家闺秀，如果贸然扯进这桩案子里，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徐娉是个不错的姑娘，她可不希望她因为此事受了风言风语被拖累。
“谢修时做事稳妥，你放心好了，肯定会偷偷地查，不会牵连于她。”裴彦钧奇道，“你
言语之间，似乎和这位徐家小姐关系不错？”
“几面之缘而已，只是确实喜欢她的性子，他们家为人处世也不错。”温玉汝坐到梳妆台前，摘下了繁琐的钗环，打理起头发。
“上一次我救了徐娉过后，他们家还挺知恩图报，在京城中给青囊居说了不少好话，把医馆的名声打了出去。还和苏管事牵线搭桥，找到了更多便利巧慧的药材供应商户，彼此合作。”
之前和青囊居签订协议的供应商，是赵岭找门路的，也还可以。只是这一个月以来，声名渐起，青囊居的生意越来越好，这原本的药材就不够了。苏虔便去跑单子，到处选人拉人。最后和一家供应商周旋的时候，发现此家和徐家常常来往。
有了徐家作为中间人，青囊居这边多了一分利，契约条子也签得更稳妥了。
这是原先请多少酒也不一定能谈的拢的，温玉汝承了这个情，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原来是这样。”裴彦钧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徐家有个子弟，过了武举，正南衙待选，到时候你去问问，那小子心仪哪一卫，我就安排去那里。”
“真得？”温玉汝眼睛亮了亮，“不过，这样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裴彦钧笑道，“又不是帮徐家舞弊，那小子靠自己过了武举的，后续职位安排，本来就会有常有各家走门路，你不必担心。”
南衙禁军发展到本朝，本就是官宦家子弟们热衷的去处，清闲自在，还是天子近臣，各个削尖了脑袋想进去。
这也是为什么梁京中人对世子爷的肆无忌惮，不敢埋怨发作的原因之一。
毕竟，谁家里没有那么一两个，没前程不成器只想去南衙躲懒的子弟呢？
“世子说妾身对徐娉不同，依妾身来看，您对谢大人才是分外推崇呢。”
温玉汝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玉汝嫁进王府这么些日子，还是第一次听世子这么夸一个人。”
二公子这样的，世子都能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一口一个“伪君子”。就是当今圣上，世子提起时，口吻也没多少尊敬。
倒是那位丞相公子，回回从世子嘴里提起，不是明夸，就是暗捧。
真不像裴彦钧的作风。
“没办法，谢修时这个人，我也想给他找毛病，可惜在一起混了十几年，也没找出来啊？”裴彦钧摸了摸下巴，“如果真要说毛病，倒也有——太正经太无趣了！”
“难道不是殿下自己太爱玩，太会玩了吗？”温玉汝从梳妆镜回头，对着他眨眨眼。
裴彦钧被她这俏皮模样招惹得心上一痒，走到她身后，亲自将她发髻上的大钗一取，见那墨玉一般的长发瞬时披散开来，抚摸着顺了顺。
“我说的‘太无趣’——是指谢修时身上，毫无人该有的意趣和偏好。”裴彦钧爱不释手地玩起她绸缎般的头发，“从小到大，无论是吃食，衣着，文房四宝，等等，他都毫无特别的喜好，哪样都可以。”
这个人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玉雕琢成的假人似的，一言一行，只按照该做的模式来做，没有丝毫破绽，仿佛罩上了一层完美无缺的硬壳。
“他什么能接受，也什么都不会偏爱，平日里去玩乐，也都是什么都会一点，但毫不热衷。”裴彦钧笑道，“我少年时期十分看他不顺眼，曾经费心想找出什么能让他特殊对待的，结果还是失败。
一来二去，反而是我自己，从这个寻找的过程，找了不少乐子。”
“……”察觉到他不老实的手的动作，温玉汝站起来，把长发从世子的魔爪中解救出来，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殿下连摸头发，都能找出乐子，什么事情不能找出乐子？”
裴彦钧心中可惜，收了手：“娘子这语气，似乎对他好奇？”
“本来不好奇的，殿下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好奇。”
丞相公子滴水不漏，心思深沉，温玉汝记得前世后来几年，这位年轻的文臣，已经如登青云，飞快地进入了六部中枢，权柄赫赫，和霍丛璋是前朝青年一代臣子中，文武的佼佼者，深受皇帝器重。
他明明和裴彦钧关系那么好，宁王府和玄甲铁骑的事情，却对他半点影响都没有，实在匪夷所思。
“过几天，华宣公主的消夏宴就到了。你得代表王府去和那群贵夫人们周旋，到时候自然有机会见到他，一解好奇心。”
“谢大人日理万机，还会参加公主的消夏宴？”看对他的性格描述，不像是会参加这种宴会的人。
“谢修时不想去也得去。”裴彦钧道，“他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谢丞相早就惦念着他的婚事，打算趁着消夏宴给他相看妻子。”
“……”
温玉汝突然想起来聂姨娘给她信上说的话。
沈韵儿便打算把温翩打扮得花枝招展，来消夏宴挑选贵婿。
而温翩那点女儿家的情怀，都寄托在谢大人身上了，此番正好有了机会。
虽然并不觉得谢大人能看上温翩，但她还是生出了一种看热闹的微妙兴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