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动作比猴子还灵活的知柳,便真得从青囊居院外的小医垆边,抓住了一个年轻的姑娘。
这姑娘的穿着不同于京城女子,款式十分新鲜,身上戴了许多简单又有灵思的银饰。乌黑浓密的长发,被盘卷编成了一个穿插交错的蝎尾辫,用银饰固定起来。
那些银饰,也不同于一般女孩子,雕刻打磨成花鸟的模样,反而各个做成了盘曲森然的蛇,张牙舞爪的蜘蛛毒蝎,或者蟾蜍之类的异虫来。
温玉汝见知柳亲自上手,一拍脑袋,忘了提醒这小子不要直接和她相触离得这么近了!
“快快快,知柳快松手——”
不等温玉汝说完,知柳便面目狰狞着把这姑娘扔开,抱着自己红肿成一大块的手,疼得来回蹦跳:“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望着倒霉的小护卫肿起来的猪蹄,温玉汝无奈地扶额:
“弄雪!准备鸡蛋清,让知柳喝下去!”
然后立刻掏出随身的小匕首,给知柳的食指切了个十字的小伤口。
死丫头十五岁的时候,手上的毒性就已经熬炼得这么大了吗!
那姑娘被扔到地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对着温玉汝咧了咧嘴就想跑。
“竹茹,你又想被你爹关起来了不成?”温玉汝没有动怒,对着少女的背影幽幽道。
“……”
少女诧异地停下脚步,眼睛瞪得倍圆:
“你认识我?你怎么会……”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永明镇的毒医竹茹。
温玉汝抱臂,冷冷道:
“我不仅认识你,还知道你给那个汉子下了芙螟蛉子散。”
“你你你……”竹茹抱着自己的小包裹,一退再退,见院门被护卫们关上,完全跑不出去了,委屈地撇了撇嘴,“对不起!我我我就是想试试!那散没毒的!真得没毒的!”
只是会稍微改变一下病状而已。
不这样,她怎么测得出这个让她十分好奇的人的真本事啊!
温玉汝面无表情:“你要试什么?”
“我我我……我看你写给我的信上,那方子特别新奇,心里好奇,所以……”
“所以想看看我的医术。又怕我哄骗你,所以一边故意说自己要留在镇子上,一边却偷偷跑过来试探一二。”
竹茹睁大眼睛,歪着头打量着她,抚掌而叹:“你居然能猜的出来!那正好——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诊出来我给那汉子下的散的!明明师公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呢……”
“还有你寄给我方子上说的,有找人试过吗?还是你的猜想?你是从哪儿得到这个方子的啊!”少女说着说着,眼睛又放起光芒来,一副完全忘了刚刚是怎么被知柳摔进院子的模样。
她琢磨这个方子已经很多年了,还无数次被爹爹奚落过,被几个师兄师姐嘲笑过,还是不得要领。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这么厉害,把她所有考虑过失败的情况缘由都考虑了一边,斟酌添减,得来这么一个搭配。
好想和她细细讨论!好想找愿意合作的人试一试啊!
“想知道?”温玉汝任凭这妮子在自己身边左转悠右转悠,差点没把自己转悠晕,混账一只刚找到母亲的狗崽子似的。
“嗯!”她使劲点头。
温玉汝好整以暇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十分温柔的笑容:“我不告诉你。”
“——你!”
“既然竹茹姑娘看不上我青囊居,那自然也没什么好继续聊的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是怎么想出那张方子的呢?”
竹茹急匆匆地翻开自己的小包裹,倒了个底朝天,寻找那封印信。
众人便见一个又一个鸡零狗碎的小盒子掉了下来,足有巴掌大的蜘蛛从不小心撞开的盒子口爬出来,刚钻出个脑袋,就被竹茹直接一拍,拍回了盒子,晕得四脚朝天,还有各种被布包裹起来的虫巢。
弄雪看得目瞪口呆,差点没吐出来,苍白着脸四处躲避。
老天爷!这这个姑娘是谁啊,打哪儿来的!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这么多活的毒物?这也太可怕了!
“你看!你给我的这封信我有收得好好的!”发现自己玩脱了掌控,竹茹真正着急忙慌起来,把信往温玉汝跟前凑,“你让我来,我就来了。上京的路这么远,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呢?”
温玉汝心中满意,面上却还是平静。
“你若想试探我,有千种万种方式,却唯独不该用这一种。”
“我又没有害人!”竹茹据理力争,“也……也没有骗钱……”
“你先去给宋先生磕头认错吧。”
这妮子满脑子稀奇古怪,天马行空的想法,想到什么事就去做什么事,完全不顾及人情世故。
今日是开业!若真让她把青囊居和宋先生的名声给败坏了去,她岂能轻易饶了她!
“好……”竹茹委屈地低下头,宋先生可爱跟爹告状了,她不喜欢他。
“然后,给青囊居免费做三个月的工,来抵消你今日的言行罪责。”
“没问题!”反正她也不是为了赚银子来的,只是好奇这个京城里所谓的大小姐,到底有什么本事,怎么这么了解自己的想法和心意。
“我带了足够的盘缠,够我在京中生活一段时间了。”
“……”温玉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孩子有时候精明灵气得可怕,尤其是于医术上的事情,可遇到了现实中的事情,又这么缺心眼的棒槌!
不给工钱还这么高兴,也不知道她爹是怎么把孩子养这么大的!
温玉汝想着要好好改改这丫头随便给人下药的臭毛病,没管她的叽叽喳喳,故意冷着脸不接话,往里屋去了。
前世就是这样,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救人把别人救哭,吓得人家连做了几宿的噩梦。还有一次,差点害得她也被人追着打!
“唉!大小姐,你还没告诉我,那方子到底怎么想的呢!”
弄雪见这个没规矩的野丫头随便乱喊乱叫,丝毫不见外地往自家小姐身上凑,牙痒痒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