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说过什么？”
回了厢房，裴彦钧嫌弃地把衣服换下了，冷笑一声。
之前就提醒过她，瓜田李下，尽量避着未婚的大伯子，现在可好！
“难道妾身这段时间没有避嫌吗？”温玉汝锤了锤酸痛的胳膊，没好气道，“王妃这是要把妾身往死路上逼，殿下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她得意不了多久了。”裴彦钧走到书案前，将一本账册翻捡出来，扔给温玉汝。
“这是？”温玉汝问道
“王妃的几间私人铺子。”
他本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心力交瘁，没有精力分出来周旋，所以只能任凭王妃在府中兴风作浪。没想到她失了掌家权后，狗急了跳墙，这回竟然彻底撕破脸皮，使出这种下作手段了。
温玉汝接过账册，愕然：“私人账簿，怎么会在您这儿？”
“过一段时间，她应该就没有精神来找你的茬了。司砚也会连夜去查今日负责二哥饮食的人。”裴彦钧没有直接回答，但言下之意就是，他既然之前答应会护着她一年，就不会食言置她不管。
这本账册的数目是从四年前开始记的，那一年裴彦钧才十六岁，温玉汝思忖，从那个时候，他对这个佛口蛇心的嫡母，就不仅生出警惕怀疑之心，还安排下钉子，进入她的私人铺子了？
“王妃做的这些事，王爷知道吗？”温玉汝沉默了一会儿，人不呀问道。
前世的宁王常年镇守北疆，每隔几年才会回王府，她和这位公公只见过寥寥数面，实在说不上了解。
“有些不知道，有些会当作不知道。”裴彦钧盯着自己的手，眼神意味不明。
人人都道宁王对嫡妻情深义重，续娶小姨照顾嫡子。可裴彦钧却心知肚明，自己这位亲爹满心都是大忠大义大爱，哪里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分给小家。
他立小楚氏为继妃，只是为了让宁王府和渠宁楚氏的联合继续下去，为了让后院维持稳定，玄甲铁骑可以在前线安心作战。于他而言，京城这些子女和妻妾，最重要的用途，不过是安抚皇帝，交换朝堂的信任罢了，大概加起来还不如带在身边的裴戎一个人的价值高。
此事他自然会带着证据一起寄往北疆，只是能起多少效果，谁能知道？
一念及此，他的眉眼间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
“既然殿下这么说了，若玉汝想用些个人的手段，给自己讨个公道，也没有关系了？”温玉汝捏起了拳头。
宁王妃非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她不回报一番，岂不是辜负她的好意？
“关于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本世子不会阻止。但同样的，后果也是你一个人承担。”
有裴彦钧这句话，她就放心了。
重生以来，对于宁王府诸人，她一直把心思和打算都放在两位恩人身上，至于其他人诸如楚兰襟和裴瑶期之流，有了裴彦钧这个挡箭牌，自然会投鼠忌器。只要她们不来生事，她也就安生度过这一年。
没想到，她们偏偏要学沈韵儿和温翩！那就不要怪她了。
裴彦钧脱下衣服，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啧”了一声。
这个人说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女儿，也不曾经历过人事，结果刚刚面对那个模样的裴成蹊，居然一点脸红害臊的模样都没有？甚至还态度寻常地打算亲手把对方的里裤脱下来！这这这像什么！
“温玉汝，你脱男人衣裳的时候，都这么习以为常吗？”新婚的时候第一次见面，这个人就借口给他醒酒，脱了他的衣裳，现在想想，愈发觉得心情复杂。
“殿下，我若真有别的肮脏心思，就不会这么大大方方了。”温玉汝斜了他一眼，“正因为我心里只有医者父母心这些话，没有男女那些事，所以脱你衣裳，脱二公子衣裳，乃至脱初九衣裳时，都如此坦荡。”
和面对屠夫手里的猪肉没有两样！
不过二公子的身材，真是比久病的世子好上许多。
“确实，看你要给他找人泄火，真是积极大方，半点不愉悦也没有。”裴彦钧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妾身本来就只是为了救人罢了。”温玉汝钻进了被子，整个人往里又挪了几寸。
虽然前世后来几年因为受了二公子恩惠，难免对他生出些感激的好感，可有着裴彦钧那一层关系在，她心里的坎始终过不去，就不敢逾礼。
所以只能一遍遍地拒绝他。
朱阁绮户，相依点茶，广袤草场，一马同承，都是太遥远而模糊的事情了。红颜枯骨，皆是过眼云烟。
若说不曾遗憾，那是假的。只是温玉汝二十几年的人生，见惯了生离死别，和利益面前故人心变的场面，颇有几分随之而去的道家之风，所以只会冷静地把所有关系维系在最安全的位置，不愿为此沉沦。
后来她又离府游行数年，走遍大江南北，年少的一点绮思早就随风湮灭了。
二公子和她只是段孽缘，前世没有结果，今生更无可能，那就不如不要开始。
裴彦钧见她侧过身去背对着自己，洁白的耳垂在柔和的灯光下犹如玉塑雪捏，还是问出了口：“若今日，中药的是本世子呢？”
温玉汝睁开眼睛望向他，发现他的神情极其认真，有些不太习惯地缩了缩身子：
“……不怎么样。”她面无表情道，“听花阁离这里还挺近。”
这不是正好吗！郎情妾意！
天底下竟然真得有人，会这样毫无芥蒂地把夫君推给别的人！
那一天兰襟自荐枕席，他若是直接应下来，这个人也毫无所谓吧？她对兰襟的偏见也都是为了给她自己主持公道，而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裴彦钧凑近了下来，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她的耳垂脸颊，还有肩颈流丽的曲线上。
温玉汝警铃大作，又往旁边挪了挪，笑意有些勉强：“殿下？”
“害怕？”看到她的身子明显绷紧起来，裴彦钧嗤笑一声，“我又不会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