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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至上的年代,一个人一旦有了黑料,无异于社会性死亡。
迟宴被父亲锁在了房子里,警告他如果再和薄矜远抢女人,迟家都会被他给毁了。
父亲决定明天就把他强制送往伦敦。
迟宴无力反抗,胸口郁结,猛吐了一口血,好在只是肺部淤血,可父亲还是没有还他自由。
而薄矜远也知道,敢帮宋楚做这一切的,只有宋星恒。
他首先就是去找了宋星恒,可宋星恒似乎早有预料,宋楚被他藏了起来。
薄矜远坐在宋家别墅的沙发上,微微后仰,双腿交叠,浑身像是被风雪裹着,看着一步一步下楼的宋星恒。
整个宋家的客厅里,都站满了薄矜远的人。
宋星恒下了楼后,就站在他的对面,两人视线平行而立。
宋星恒没有说话,薄矜远却轻启唇瓣,缓缓问道:"人呢?"
"我不知道。"宋星恒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楚楚呢?”
"呵,"薄矜远嗤笑了一声,语调带着几分嘲讽:"如果她真的像你看到的那么善良,我怎么会不放过她?"笑容淡去,薄矜远最后一次的耐心也即将用完:“把人给我。”
宋星恒捏紧了拳头:“不可能,我不信你能为了宋瓷,能对我做什么。”
薄矜远闭上眼睛,再没耐心:“我怎么会对你做什么?我只是,准备让你们宋氏压一压宋瓷的热搜。”
宋星恒皱起眉,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薄矜远站了起来,他没时间再跟宋星恒纠缠,与他擦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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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关于宋氏企业偷税漏税的热搜,横空出世。
相比于富人的情爱游戏,国民企业触碰法律这种事情,明显更引得人们关注,就连官方账号也开始发声,表明会彻查。
“现在关于宋小姐的绯闻,各大营销号、大V、娱乐平台都已经进行了下架处理,目前热搜已经下来了。”沈时如实汇报。
薄矜远疲惫的靠在后座,闭着眼睛,矜贵的面容微微冷硬。
“如果再有任何人、任何平台传播宋瓷的事,直接封杀。”
沈时愣了一下,但还是照办。
"宋氏企业涉嫌商业犯罪,宋氏企业董事长涉嫌挪用公款,但是因为人在国外,所以暂时无法传唤。"
"嗯。"薄矜远闭上眼睛:"让宋氏集团的股价跌一半。"
"是,我知道了。"沈时犹豫着又道:"但先生,这样做,会不会太......。"
薄矜远睁开眸子,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沈时立马噤若寒蝉,"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请先生放心。"
“还有一件事……”
“说。”
“江攸白在自己的个人账号上,为宋小姐发声。”
薄矜远声音很冷:“他怎么说的?”
“他说,宋小姐和他第一次相识时,宋小姐被先生……被先生和宋楚欺辱,身上有很多伤,说您和宋小姐之间,是宋小姐被控制才不得已……”
“这样吗?”
薄矜远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这故事,的确很动听。"
"那先生,不安排人撤掉这个澄清?"沈时不解。
“他愿意帮我解决掉这些我暂时无暇顾及的麻烦事,我怎么会不情愿?商人,总是要清楚孰轻孰重。”
孰轻孰重?
一时的让步,是因为要对他人更进一步的利用而已。
江攸白不会以为,来这么一出,就能让宋瓷爱上他?
太可笑了。
宋瓷,只能是他薄矜远的。
*
宋瓷不敢看电视,不敢看手机,她甚至不敢离开静安路这个她厌恶的房子一步。
她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些极尽恶毒的评论和热搜。
有人骂她的父母,有曾经的狱友跑出来坐实一切……
曾经的痛苦明明都已经忘掉。
可是,现在她又活生生的想了起来,被当众翻了出来当众羞辱,心口疼得撕心裂肺。
她到底是个软弱又无力的女孩儿,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介意?
那是她不见天日的曾经,是她不敢暴露的耻辱。
“爸妈,对不起……”她拉紧了房间的窗帘,待在暗无天日的空间里,缩在角落里抱着脑袋,一遍遍的重复着。
她的爸爸妈妈,那么慈爱善良的老人,死了都不得安宁,被遗弃骨灰,被人网络暴力……还有他们心心念念创建的公司,哪怕破产了也要被网友人肉。
都是因为……因为自己。
她连复仇的力气都没有,只想逃避掉这一切。
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回归宁静。
宋瓷抬起头来,发丝凌乱,双目空洞的流着泪。
她缓缓站了起来,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初冬的冷月高悬,克制的闭上了眼睛。
她不再害怕坠落的恐惧,她只是想,如果能回到一开始的平静,真好。
原来人只是向往阳光,都是一种奢侈。
她生来,就只配待在阴森的月下。
她没有力气复仇了,她连自己、连亡父亡母都护不住,复仇……她又有什么本事斗得过薄矜远啊?
宋瓷的头剧烈的疼了起来,她跪坐在地上,抱紧了脑袋。
一个黑影,突然从窗外跃了进来。
"谁!"宋瓷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往后躲,想要摸索保护自己的工具。
她看不清,只看见那个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戴着鸭舌帽,将脸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但是那个人的帽子下了,露出几根银发。
“江攸白?”
宋瓷很意外:"你......"
"嘘,小点声。"江攸白低哑的说着,伸手,轻柔的将宋瓷抱起来。
他说:“我来了。”
他还说:“别怕。”
宋瓷一愣,忽然想起了恐怖的薄矜远:"你来做什么,我不需要你救我,走!"
江攸白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在宋瓷的肩膀上:"我好不容易翻进来的,可不能空手离开。"
江攸白的怀抱是温暖的,但是宋瓷却浑身冰凉。
她是个祸水,她不能再牵扯任何一个人。
“我不能走,薄矜远不会放过你的。”
江攸白一愣,停了下来,缓缓回头,面对着宋瓷,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替她将头发整理到耳后。
黑暗中,他的眼睛很亮很亮。
“灰姑娘总会有王子来救他,童话故事里,没有人能伤害王子。”
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雪,月,逐渐看不清。
黑暗中,有人背着瘦弱的少女从楼上顺着绳子滑下来,上了一辆越野车。
车子发动,没有方向,没有目的地,只为了逃离。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落在迟宴的头发上。
少年打破玻璃,从楼上跳了下来,那条断腿受了更严重的伤。
可他还是被人发现,父亲派人围住他,他咬着唇,努力的挣扎、推搡、扭打,猩红的眼里都是泪。
第一次,为了自己想要的,去抗争,去反抗。
迟宴想,他这次一定不能再懦弱下去,他要去救宋瓷,宋瓷还在等他。
大雪纷飞,混乱的人群里,是少年几近绝望又孤立无援的心。
有人在囚爱,有人在救赎,有人在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