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真的好冷。
宋瓷是被雨水给淋醒的,她的手指先恢复知觉,摸到了粗糙潮湿的木条。
她一点点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连星星都没有,眼睛被雨冲刷的几乎睁不开。
宋瓷坐了起来,脑子里的记忆慢慢回笼,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被,薄矜远遗弃了。
宋瓷怕黑,真的很怕,她小时候从不敢一个人睡。
但这里,空旷又漆黑,像掉进了一个深渊中。
宋瓷摸索着爬起来,顺着栈道的围栏往下走,脚下一滑,狠狠地摔了下去。
但她不敢耽搁,又爬起来继续往下走。
小朋友摔倒了,会在原地哭,哭着哭着,就会有爱她的人来扶她。
但没有人会可怜宋瓷。
没人爱她。
宋瓷不知道摔了多少次,才在一片漆黑中走到了山脚下,唯一引导她的,只是远处别墅中发出的亮光。
可当她终于快要到别墅的时候,那灯忽然灭了。
他们要走了。
宋瓷跑了起来,狠狠地摔进泥里也不管不顾的爬起来,她怕再晚一步,自己就会被彻底丢下。
别丢下她……
“薄矜远……别走,我错了……”
她哭着去追逐,可雨太大了,她什么也看不见,等她到了别墅不远时,那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精灵的城堡也变得黑压压的,像是鬼屋。
——
薄矜远眼眸压抑,宋楚小声的问他:“真的要把姐姐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她想待在上面不下来,那就由她。”
该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了。
等了她整整一天,她不愿意回来,怪不得任何人。
宋楚低下头,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薄矜远的手落在她的后颈,笑容忽然变成了委屈巴巴的难过。
“别怕,她不是傻子,等她害怕了,会给我们打电话的。”
宋楚笑了笑,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手机吗?
是被她扔进沼泽里的那个?
那还真是不巧。
——
宋瓷身上的手机不见了,她顺着轮胎印一点点往回走。
林子里的树很高,看着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雨声也盖不住奇怪的动物叫声。
宋瓷害怕,可她一点也不敢停。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天蒙蒙亮,雨才停。
那会儿她已经不害怕了,黑暗里面什么也没有,不过如此,还没有某些人可怕。
宋瓷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是一个林子里的鬼,薄矜远见到都要吓死。
她发烧了,烧的厉害,浑身都烫,整个人止不住的战栗。
但她还不想死,宋楚一个小把戏怎么可能整死她?
宋瓷身上只有只有在地下室找到的江攸白落下的衬衣,但也没什么用了,衬衣也已经湿透了。
她没力气,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可躺下去,再没有任何力气醒来了。
有车子停下的声音,宋瓷以为是幻觉。
人在绝望时总会生出幻觉。
有人走过来,身影模糊,宋瓷还没看清就失去了意识。
*
宋星恒的小女朋友飙车摔了一跤,住进了医院,连着几天都在往医院跑。
等哄好了女朋友,他来到通风处点了一根烟,还没抽几口,就看见江攸白。
宋星恒的女朋友爱追星,最近手机壁纸、头像全部都是这个银发男人,所以宋星恒记得很清楚。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宋星恒掐灭了烟,跟上了那人。
宋星恒原来的想法是让那人给自己的宝贝签个名,顺便合影,再大的名气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个戏子。
眼看他进了一间病房,宋星恒正要推门进去,可等看清病房上的人后,他的步子停了下来,悄悄的停在了门外。
床上的人,正是昏迷的宋瓷。
“这女人怎么会在这儿?”
宋星恒看见江攸白帮宋瓷掖被子,直接睁大了眼睛。
他退了出去,忙摸出手机给薄矜远打去了电话。
薄矜远刚开完会,白玉一般的手指握着笔正在签字,字迹端正有力,笔锋飞舞。
他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宋瓷的求饶电话。
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宋瓷给迟宴打去的电话。
一旦有这个想法,他就莫名的不悦。
直到宋星恒打来这个电话。
“阿远!你猜我在医院碰到谁了?”
“……”薄矜远对他的谜底不感兴趣。
“宋瓷!”
签字的手忽然一顿,划出了横线。
“说。”
“她不知死活,旁边还跟着一个男人,不是迟宴,而是个唱歌的,最近才回国,也不知道宋瓷怎么攀上的。”
“哪家医院?”
宋星恒如实告诉。
“阿远,其实事到如今,她勾搭上谁都和我们没关系了。”
宋星恒本想着和薄矜远八卦一下这件事,一起嘲讽一下宋瓷,却没想到薄矜远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他觉得没意思了。
可薄矜远没有理他,扔下手里的文件就离开了公司。
人的内心有一件东西,会始终作祟。
你不克制,他会泛滥,你克制,却会让它更加蠢蠢欲动。
薄矜远不明白,如果宋瓷当初是无辜的,她怎么会在出狱后这么平静的接受自己的折磨……除非是心里有愧!
但,他更不明白,这个女人当初为了自己撞断楚楚的腿,为什么再次见面,却对他没有曾经的半分喜欢了。
可就算是他不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能要。
宋瓷是他手中从小到大的玩具,哪怕坏了也得丢在自己的床下,绝不可能任由他人带走。
车子几乎很快就到了医院。
经纪人来找江攸白,跟他商量回国后第一部电视剧的拍摄流程。
宋星恒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宋瓷,想起今天凌晨捡到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是泥巴,脏兮兮的,真跟灰姑娘一样。
“出去聊吧,别吵醒她。”
两个人离开。
宋瓷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好像被扔进了火炬中,翻来覆去的煎熬,她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薄矜远走了过来,她向薄矜远求救,却看见他的手里抓着宋楚的手,两个人笑着,跟她说:
“宋瓷,你真可怜。”
宋瓷猛的睁开眼睛,面前的正是薄矜远。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腿交叠,矜贵慵懒,眸色却有几分阴冷。
旁边站着表情不好的宋星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