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可容两三人直立通过的通道，慢慢地变窄变矮，到了最后连一个人都过不了，只能弯下腰，缓慢地爬行。
人类是直立行走的动物，爬行前进注定违背了他们的身体机能，导致遇到危险时的反应速度和反击能力会下降很多。
丛也打算先钻进去，刚有动作，弯下腰，他的后领就被人拽住了。
他回头一看，六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丛也眨了眨眼睛，很快明白了六爷的意思。
他挪开了身体。
六爷把他的领口重新拍平整，躬身率先爬进了通道。
丛也站在原地，眼中多了笑意。
身边的全力朝着丛也伸出手：“您……您先请，我垫后！”
丛也看了一眼这个略显莽撞的憨厚汉子，扬了扬下巴，盯着他。
全力和丛也对视三秒，咽了咽口水，乖乖地爬了进去。
丛也最后才猫着腰爬了进去。
狭窄的通道爬起来很不舒服，但是倒斗这一行，本来就没有舒服可言。
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丛也一边向前爬，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岩壁。
岩壁不太平滑，时不时凸起，时不时凹陷。
摸上去是粗糙的表面，手下甚至能沾上粗硬的砂石。
丛也随手捡起一块儿凸起的小石头，在掌心搓了搓。
上面带着莫名的粘液。
丛也太熟悉这种粘液了，正是蛇的鳞片之下冒出的粘液。
他提醒道：“六爷，洞里可能会有蛇。”
“知道了。”
六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夹在丛也和六爷中间的全力一听可能还会有蛇，顿时后背生凉。
这里面的蛇都是至毒的毒蛇，被咬了没几分钟就能毒发身亡。
丛也感觉四周越来越安静了。
耳边只有他们三个人在洞里攀爬过程中裤子、靴子和沙砾的摩擦声。
全力紧张得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在丛也的耳中格外清晰。
不过他没功夫去管全力就是了。
丛也望了一眼自己的身后。
他们已经不知道爬了多久，身后除了一片深黑的通道，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空间待久了，思绪很有可能会出现混乱。
丛也继续往前爬。
一股诡异的香味飘进了丛也的鼻尖。
他的脖颈处传来轻柔的凉风。
丛也伸出手摸了摸脖颈。
什么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继续往前行走。
他突然一愣。
前面空无一人。
全力和六爷不见了。
一双雪白的柔荑悄然间落在了丛也的肩头。
婉转轻柔的音调在通道中回荡。
丛也的目光缓缓向着自己的左肩望去，空无一物。
他又看向了自己的右肩，同样是空荡荡的一片黑。
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丛也拧紧眉头，收回视线的那一刹那，他的脖颈上如柔滑无骨的蛇一般攀上了一双手。
雪白的鹅蛋脸，咧到了耳根的大红唇，两个眼洞黝黑，没有瞳孔，也看不到眼球，只有血迹点点滴滴溅在眼眶边。
头发像是黑色的瀑布，在空中飘荡。
它就这么与丛也面对着面，手轻轻地在丛也的脖颈和肩膀上滑动。
丛也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跳，直视了它三秒。
它的手依旧在丛也的身上揩油。
丛也忍不住伸出手将禁婆的手给压了下来。
一股异香无孔不入地钻入丛也的五脏六腑。
他掐住了禁婆的脖颈。
禁婆脸上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它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鬼怪般的尖啸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尖锐的利爪朝着丛也抓去，力道大得惊人。
丛也分不清这是人还是鬼，亦或者是怪物。
若是鬼，可手下分明能察觉到这怪物的脉搏；
若是人，可它明明没有人的神智。
丛也收紧了力气。
管它是鬼还是怪物，先杀了再说。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它像是一台机器，被人按住了停止键，原本朝着丛也抓去的双手软哒哒地垂下。
丛也松开手。
它向后倒去。
飘荡在空中如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丛也拍了拍它的脸颊。
和人脸皮的触感没什么不一样，无非是体温远远低于正常人。
能被掐死，说明不是鬼，但没有神智，也称不上人。
丛也将心中的疑惑压下，等和其他人聚集了问问。
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六爷以及全力走散了。
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也会在其他队伍中发生。
丛也越过了它的尸体，继续朝着前方爬行。
丛也的瞳孔中捕捉到了一团黑影，他刚想往后退，就被人一头撞到了胸膛上。
“嘶……”
丛也被压在了地上，胸口被人头撞得阵阵发麻。
一个人影从丛也的身上抬起头，两双眼睛撞在了一起。
“副官？”
丛也眨了眨眼睛，化为竖瞳的双眼瞬间恢复成原样。
副官咽了咽口水，呆呆地望着身下的丛也，他像是被丛也这一声吓到了，立即抬头向后退去。
丛也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抓住副官，就听到了“嘭”的一声巨响。
副官再一次倒下了。
砸在了丛也的胸膛上，彻底没了一点儿意识。
丛也：“……”
他有太多的吐槽想要说出口。
他把副官挪到一旁，才慢悠悠地坐起来。
副官眼皮紧闭，毫无意识。
丛也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没有摸到血迹。
看来应该只是被撞晕了，没出现什么大问题。
丛也这时候才注意到，副官的身后，竟然一直跟着吕明月。
黑暗中，他和吕明月互相看着对方。
吕明月突然轻笑了一声，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平时轻灵的声音中此时多了一丝魔魅。
“你说是不是很巧？”
吕明月声音轻飘飘的，让人联想到蛛网，听着莫名让人觉得窒息。
“这么多人，这么多的通道，偏偏我们遇上了……”
她感叹一般地说道。
丛也靠在石壁上，慢慢笑了。
“你笑什么？”
吕明月的声音多了一丝尖利。
“你在高兴什么，我就在高兴什么。”
丛也回答她。
吕明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声音狠厉：“那你可惜了，我在高兴能要你命！”
寒光在丛也的眼底一闪而过，瞬息之间逼近他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