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爷。”
张启山回头，目光下移。
丛也坐在原位，手正抓着他的手腕。
仰起头望着他时，浓密的睫毛斜飞，与上挑的眼尾相衬，越发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张启山看着他的眼神慢慢柔和下来，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哄道：“你别管，吃些点心垫垫肚子，资金的事情我去想办法，二爷的事情就是整个九门的事情。”
丛也眼中浮现出明晃晃的疑惑。
张启山在说什么？
他的黄金早就作为储备资金交给了新月饭店作为抵押。
一箱金条根本不会出现资金缺乏的情况。
丛也想了想，认真地看着他：“我不缺钱。”
张启山一愣，想着丛也还是十八岁的少年，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忍不住掩唇笑着点头：“好，你不缺钱，我就出去方便一下可以吧？”
这语气里写满了敷衍。
丛也脸一黑，张启山真把他当作是三岁小孩儿啊？
“我真不缺钱，我在……”
丛也的话没说完，头顶就压下了一只大手。
温柔两个字好像和张启山扯不上关系，但是这个时候除了这个词语，丛也还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张启山了。
他略显压迫感的深邃五官都被嘴角的笑意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轻纱。
“好了，别嘴硬了。”
张启山紧接着说出口的话立即打破了丛也的滤镜。
丛也深深地叹气，眼睛都无神了。
“我没嘴硬。”
丛也从荷包里掏出一根金条放在桌面上。
他继续说道：“看到了吗？这样的金条，我放了一箱在新月饭店拍卖行做资金。”
张启山僵住了。
立在原地像是一尊石像。
丛也不忍直视，拽着他坐下，把一碟精致的点心放在他的面前：“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
张启山：“……”
丛也再一次体会到了有钱人的快乐，他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
“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
张启山：“……”
他捻起一块儿山楂糕塞进了丛也的嘴里。
“知道了，别说了。”
张启山回头把目光强行转移在拍卖师身上。
丛也三两下把山楂糕嚼碎吞下，安慰似的拍了拍张启山的肩膀：
“以后在金钱方面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张启山磨了磨后槽牙，转头盯着他看：“好啊，丛老板可别忽悠我。”
丛老板大气豪迈地摆了摆手：“小钱而已。”
张启山假笑以对。
拍卖还在继续。
丛也让人把三盏天灯一齐点了。
此举一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厅之中宾客议论纷纷。
“这一轮算是来着了！”
“可不是嘛！”
“竟然还能看到连点三盏天灯的奇景！”
“要么就是这位爷人傻钱多，要么就是对那尹小姐用情至深呐！”
“哈哈哈！”
“是啊！”
“三灯换美人，也是一桩美谈啊！”
“……”
这群人的声音没有收敛，清晰地传入了尹新月的耳中。
她忍不住露齿而笑，眼神甜丝丝地朝着丛也和张启山所在的那个包厢望去。
“小姐，看来不是您单相思，那彭三爷对您也有想法！”
红玉蹲在尹新月身边，一边替她捏着腿，一边暧昧地朝着尹新月眨了眨眼睛。
尹新月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好歹也肤白貌美，新月饭店又是北平大势力，喜欢我他们又不吃亏！”
另一边的丫鬟蓝月听到了尹新月口中的“们”字，顿时头疼地皱了皱眉头。
小姐怎么还没放弃一次性娶两个的想法啊？
异样的视线纷纷地投入张启山和丛也所在的包厢。
拍卖师一锤定音：
“彭三爷连点三盏天灯，那么无论接下来加价多少，三味药材都被彭三爷收入囊中。”
“同时，也可见彭三爷对我们新月饭店尹新月小姐的真心。”
“让我们恭喜彭三爷，也提前为彭三爷和尹新月小姐喜结连理送上祝福。”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大厅中的客人还给出捧场的欢呼。
各个喜笑颜开。
包厢内，丛也跟着大家鼓掌，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张启山黑沉一片的神情时，顿时收敛了下去。
“咳咳，佛爷，你看开一点儿。”
丛也劝他，“别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呢。”
张启山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也想要？”
丛也赶紧摆了摆手：“我就算了，这机会还是留给佛爷你吧。”
张启山脸上的神情莫测了起来。
愤怒和阴沉慢慢消退，脸上竟然是出现了笑容。
丛也放下了心，看来张启山是看开了。
张启山站起来，面对着丛也莫名其妙地重复了一遍先前丛也的话：
“有什么金钱上的困难，尽管来找你。”
丛也眨了眨眼睛，摸不清楚张启山此时的精神状态。
“这话是你说过的吧？”
张启山问他。
虽然不知道张启山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把刚刚的话题捡起来，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是我说过的。”
丛也承认。
张启山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他大步流星地掀开珠帘，站在了包厢外延伸扩展出去的阳台上。
这位一掷千金的彭三爷一露面，立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在他身上。
张启山隐隐约约听到了楼下传来“彭三爷和尹小姐般配”“金玉良缘”之类的话，他眼神沉了沉，郑重其事地看向了尹新月所在的包厢。
所有人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
看来这彭三爷是要当众向尹小姐诉说真情和真心。
尹新月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她站起来，同样走到了栏杆处，期待地看着张启山，眸光还时不时向张启山身后的丛也探去。
彭三鞭都对她示爱了，另一个男人还远吗？
“尹小姐，”张启山余光向包厢里扫了一眼，嘴角笑意扩大，“请恕彭某无礼，我们两人之间的婚约可能得作罢。”
谁也没料到这故事中途还拐了个弯儿？
饭店内一片哗然。
尹新月重重地拍了拍栏杆，眼睛瞪圆，气愤得嘟起嘴质问：“彭三鞭，你以为这婚约是你想解除就解除的了的吗？”
张启山认真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脸上慢慢地流露出无奈，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包厢，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往里看。
丛也一时间头皮发麻。
“实不相瞒，”张启山满脸为难地道出了实情：“我拍下药材的钱都是内人资助，没有内人点头，我实在不敢娶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