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三个字像是一声惊雷在二月红耳边炸响。
他攥住了丛也的手腕,起身站起来,目光紧紧地贴着丛也:
“你和日本人见面了?他们怎么你了?有没有受伤?”
二月红一系列的问题问得丛也哭笑不得。
他忍不住笑着扶住二月红的肩膀,将二月红重新按回座位上,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听完后,二月红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他眉梢挂上了一缕愁绪。
“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和日本人有所牵扯,但既然事情已定,那么师傅就会帮你。”
他的声音轻的如柳絮,但情意重的似泰山。
“你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师傅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屋外是寒凉的秋夜和深沉的夜色,二月红的话像是温热的春水一路流进丛也的心底。
他垂下眼眸,伸出手指捻了一缕二月红的发丝。
已经半干。
于是他将被濡湿的毛巾搭在身后的木架子上,走到二月红身前蹲了下来,他握住了二月红微凉的双手:
“谢谢你,师傅。”
二月红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边。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总是会跟丛也说,他始终支持他。
被人永远坚定地选择和信任着,是一件特别幸运的事情。
二月红嘴角弯弯,眼中闪过柔色。
他是一个很冷淡的人,只有面对丛也的时候,才甘愿剖开自己的全部,用一颗最柔软和热烈的心去包容和陪伴丛也。
丛也答应和日本人合作的原因很简单。
第一,他想要知道日本人究竟有什么阴谋。
第二,在将日本人的军火骗到手的同时,还能送日本人去见一见阎王。
到了墓里,日本人就得听他们的了。
只要稍微动些手脚,都能让日本人有去无回。
这样不赔本的买卖,丛也自然不会错过。
二月红与世无争,他原本不必帮忙,可因为丛也,他心甘情愿地踏进这趟浑水之中。
“谢什么,跟师傅不用客气。”
二月红伸出手。
丛也知道他想做什么,这一次他没有躲避,主动把头凑了过去。
二月红眼神越发柔和,嘴角的笑意加深,轻轻在他蓬松的发丝间揉了揉。
“时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二月红满足地放下了手,看着丛也抬起来望着他的双眼,慢慢说道。
他的眼睛真漂亮。
亮晶晶的,瞳孔中还有自己的倒影。
二月红思绪纷飞。
“嗯。”
丛也点点头,叮嘱:“师傅也早点儿休息。”
他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踏出门槛,转身将房门给二月红关好。
……
第二天。
丛也照例在玉楼东和东都茶馆之间来回转。
田中良子给他送军火的地点是东都茶馆,但是丛也猜田中良子的行动力还不至于强到第二天就能把东西凑齐的地步。
他悠哉游哉地继续在茶馆儿坐着,盘算着枪支的用处。
枪这种东西,在这个年头可是硬货。
他也许能给弘文三个人配上。
春山堂的其他人都得再好好考验一番,再决定要不要把枪配给他们。
另一边。
梨园的门口来了一个人。
“哎哟,什么风把严老板给吹来了?”
站在梨园门口的管事惊讶地挑眉,上前寒暄。
他面前站着的正是长沙城最大珠宝铺子白玉堂的老板——严程卓。
严程卓红光满面,从腰包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
“我这不是给二爷送东西来了嘛!”
今天早上,严程卓去店里看货,突然来了一个女人将这东西交给他,并告知他这是二月红徒弟丛也亲自为二月红寻的宝物,让他包好后给二爷送去。
严程卓打开一看,果然不是凡品,顿时一口答应。
这可是能讨好二爷的好差事,他自然不会拱手让人。
揽下这差事的严老板给宝物挑了一个最好的盒子,仔细擦了擦,才带了过来。
管事愣了几秒,疑窦顿生:“这……这我们二爷没在白玉堂订过东西啊!”
严程卓明白了,这丛小少爷是想要给二爷一个惊喜,他声音中充满了调侃,提示管事:
“二爷虽然没订,但是二爷有个孝顺的徒弟啊!”
管事眨了眨眼睛,立即反应过来了,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明明已经猜到了是谁,却还是多问了一嘴:
“可是丛小少爷?”
严程卓点了点头,揶揄道:
“二爷和丛小少爷之间还真是师徒情深!”
管事哈哈大笑:“那就难为严老板跑这一趟了!”
严程卓摆了摆手:“哪里哪里!”
他眼珠一转,又补上了几句美言:
“丛小少爷找这东西可真是费尽了心,这师徒情谊还真是让人羡慕!”
管事对这话很受用。
他连连点头,朝着严老板拱手:
“劳烦严老板费心了!”
严老板摇头:“算不了什么!”
送走了严老板,管事让小厮把门看着,脸上止不住笑容就朝着后台走去。
二月红正在上妆,看到管事进来,余光扫了一眼:“怎么了?”
管事笑着把精致的盒子放在了二月红的梳妆台上。
二月红蹙眉看向他。
“二爷,这是丛小少爷差白玉堂的严老板送来的东西,是送给您的。”
二月红的眉头松开,眼眸微睁,惊讶不已,他不可置信地反问:“给我的?”
管事点头:“严老板还说,这是丛小少爷费了很大的心血找到的。”
二月红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他放下了手中的胭脂,手指轻轻抚上了盒子。
“我知道了。”
他看了眼前的管事一眼。
管事立即心领神会,“属下先告退了。”
他放轻脚步离开,贴心地关上了门。
二月红心跳稍快,他把盒子放置在手心,屏住呼吸慢慢地打开了盒子。
黄绒棉布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个红玉手镯。
晶莹剔透,浑然天成。
的确珍贵罕见。
二月红喉头滚动,脑海中浮现出丛也的面容。
他拿起玉镯,轻轻推上了手腕。
被玉镯滑过的皮肤像是起火般发烫,一路燃进了他的心底。
他摩挲着玉镯,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把手镯褪下,装进了盒子里,小心地保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