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再次受到重击,离凡又昏迷了过去,本就没血色的脸,此时看上去却如同铁青色一般。
嘴里也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离凡被抬到里屋的时候,秦清萱一直握着他的手,她只感觉离凡的手越来越冷。
这次秦清萱却没哭,这么多天,她已经哭了太多次了。她现在陷入了一种彻底的平静,一种坦然面对未来一切的平静。
离凡被放到了一张竹床之上。
面前的六尺老人却是不慌不忙,从他的小柜子里慢慢翻出一颗药,然后塞在离凡嘴巴里。又行针扎了穴位。
秦清萱看不懂,刘白成却能看出个大概。这“清竹先生”大致是封了李帆的周身大穴,防止阳气外越。而此刻由刘白成看来,是李帆体内阴气将绝。
做完这些,“清竹先生”伸手给躺在木床上,命悬一线的离凡又号了一个脉。号脉完毕又搓了搓鼻子,搓来搓去仿佛还觉得不行,又用手挠了挠头,最后挠头还是觉得不行,开始双手扯头发。
“怎么了?清竹先生。”秦清萱不解问道。
面前的六尺老人却没回答,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
不一会儿,换作“清竹先生”的六尺老人突然起身,跑到了一个房间之中推出了一个装满水的大水缸。
“把人抬到里面。”“清竹先生”道。
于是离凡再次由床上进入了水缸里,水缸下面有个口,“清竹先生”又小跑到外面的院子中搬了柴火。
“现在熬药来得及吗?”刘白成好奇问道。他懂些医道,却又不完全懂。看着面前东镜国的医圣似乎是要给李帆熬药沐浴,可是他也知道自家姑爷已经命悬一线,若是熬这么一大缸药,显然需要不少时间。他即是好奇,也是请教。
“当然不够。”“清竹先生”淡淡道。此刻老人家的眉头已经锁在一起,好像脑中一直在思考。
“那……”刘白成还想问,却没出口。只觉得如果话太多是不是会打搅了老人家。还是人命要紧,其他事情可以以后再问。
清竹先生生起了火,又从房中搬出一个盒子,打开后众人看到里满满的全是药瓶。
“过来帮一把手,全部倒在里面。”“清竹先生”道。面上依旧是严肃认真模样,再也没有刚开始那般活泼劲,仿佛突然间之间换了一个人。
“这些是什么药?”秦清萱这次却先开口了口。
“清竹先生”盯着水缸里昏迷的离凡,淡淡道:“这是我近二十年间走南闯北收集的所有珍惜药材做的药,留着救人用的。”
此时刘白成却是更加不解了,这么多年,面前这老头除了偶尔出手治一下皇室的人,何时动手救过其他人?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回想这些年来他这里求药的传言,最终的结果不是另寻高明就是被拒之门外,最后死在这“医圣”的门口。这种不解,张苏当然也有,这种传言在东镜国中没见过也听过。
“他是你的干儿子?”张苏问道。虽然唐突,却也像张苏问出的话。一个武将,终究心思是没那么细腻的。
“不是。”“清竹先生”回答道。
“那就是你亲儿子。”张苏道。
“清竹先生”却没有立马回答,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这壮实汉子,又忍不住揉了揉鼻子,眼中露出了怪异的神情,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
“当然也不是。”“清竹先生”道。
张苏想了想,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他认为合理的角度,道:“那一定是这些药物并不像你嘴中说的珍贵了,定是你随口说这药物珍贵的。”
“这里面有长白山的千年人参,天山之巅的雪莲,开化府中最大的田七,东海之中的海螵蛸骨头……其余各地伤药、急药数不胜数;又经过我亲手熬制,火候时辰全部掌握到最佳,天底下能做到如此药物的,除了我仅还有一人。”“清竹先生”认真道。
看到面前这个六尺老人认真的表情,张苏实在想不到为什么这个东镜国医圣突然转了性子,还用这么好的药材全部用在一个人身上。
“莫非只是你突然想救人?”张苏又问。
“清竹先生”若有所思,片刻后道:“那应该算是吧。”
再想问什么,却被秦清萱挥手示意别说了。她早已感觉张苏的问话方式不那么礼貌,只是没想到这人会越问越偏,若是再不阻止怕是会让“医圣”不高兴了。
但是秦清萱却大概猜到了原因,只是她现在却只能自己知道。
又过了多时,水中渐渐升起热气,那些药材也全部化开,“清竹先生”搬了一个凳子站在上面,再又给离凡背后头顶手臂各下了数针。
原本平静的离凡突然身体抖了两下,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这次却不是鲜血,而是一口污血,看颜色像身体很久。“清竹先生”又拉起离凡的手摸了摸脉象,终于露出了自我陶醉般的表情。
“刚刚这人来的时候,本来只剩一口气,若是气散了,就是九天之上的神仙来了,那也是回天乏术”说着说着,这老人再度回复刚刚那股轻松愉悦的表情又揉了揉他那个红红的鼻头,仿佛一个孩童一般,“但是,还好是遇到了我,若是换了别人,这人只有死路一条……”
“您是说李帆有救了?”秦清萱欣喜道。
“李帆?”“清竹先生”似有点不解,却又很快恢复那孩童模样,“那当然是有救了,又都出手了。”
刘白成自是不信一个将死之人能这么快就有好转,并且下断言能活,当即握起离凡的手,自己号了一个脉。
“脉象当真比刚刚有力不少,虽不至于强盛,却也搏动节奏一致,没有紊乱迹象。”刘白成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是不是就是好了?”秦清萱问。
“好倒是不至于,但是绝对死不了。”刘白成回答道。
说完这句话,刘白成突然感觉他有些唐突,毕竟面前老头是东镜国的“医圣”,这种举动无疑有点质疑的质疑的意思,当即给面前六尺老人鞠了一个躬,道:“还是先生高明。”
六尺老人似乎对面前这个魁梧汉子的说辞很是满意,毕竟两个魁梧汉子,这个可比刚刚那个有礼节多了;也可能是对自己的医术很是得意,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说了一句:“若是世间无我这般人,医道万古如长夜。”
“那是那是,您是医圣,自然不是我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比的。”刘白成应和道。
见一个马屁拍地好,他当然不会介意再拍一个。求人办事,那话肯定要说得好听。
可是过了一会儿,“清竹先生”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不太服气的表情,说道:“若说这天下医道,没了我还有一人。”
“是谁?”秦清萱问道。
“清竹先生”听到人这样问,想到那人,好像是更加难受了,道:“不提也罢。”
房间里再没有人说话,“清竹先生”突然道:“既然病也看了,人也死不了,你们现在大可离去,人就留在这里,三日后再来。”
听到“清竹先生”下了逐客令,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求人办事只能看人脸色。
秦清萱自是不太愿意,却也只好顺着老人家的意思,躬身行了一个礼,道:“先生,我们这就告退,不打扰您老清休了。还望您看着我爷爷份上竭力救治我夫君。”
“我既然答应了救人,便一定会治好,你这大可放心,只是有一事……”
“先生有事请讲,清萱一定竭尽所能。”秦清萱躬身道。
“倒也没那么麻烦,只是日后来了,别一口一个先生,听着怪别扭。我姓魏,大号天机。叫我魏老头就行。”